郁琛一字一句重複着，眼神裡流露出迷茫。

“是的，之前這裡的人都叫他林世子，至于真名沒有人知道。”老奶奶拐了彎，她照亮了半掩着的門，輕聲開口道：“到了。”

藍衣老人很快推開了門，屋裡還煮着藥草味，淡淡的有些澀口，像是野生的黃芪和白術。

“坐吧。”

老奶奶拿着厚布将熬煮的藥盛了出來，她從櫥櫃裡找出三個碗，慢慢的分好倒了進去。

曾真無聲的打量着四周的環境，他之前陪何深平來隻是在門口轉了一圈，沒曾想一個看似不大的房子裡竟挂上了許多錦旗。

老奶奶順着曾真的視線望去，她用餘光掃了眼郁琛，随後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給身旁的弟弟喂藥：“從我曾祖父開始家裡世代行醫，這麼多年了，村子周圍的人也放心讓我來治。”

“那您怎麼沒考慮走出去呢？您醫術精湛，想必能救治許多許多的人。”曾真疑惑的問道。

“小夥子，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又能救多少人呢？”老奶奶笑着停頓了一下，随後她移開了話題：“當年教我曾祖父學醫的那位師傅曾叮囑過，無論如何，至少要留一個人在這裡守山。”

“守山？”曾真皺起了眉：“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衛星實時定位，為什麼還要守山，難道這山裡有什麼稀奇寶物嗎？”

老奶奶目光一沉，她看向郁琛，像是透過悠久歲月的等待般，聲音蒼老而綿長：“寶物應該是沒有的，隻是他說過，要等一個人回來。”

郁琛看向眼前的人，他下意識摩擦着粗糙的桌子，沉默不語。

“那……”曾真看了正在玩空碗的藍衣老人，有些遲疑的問道：“您的弟弟，就是守山人？”

老奶奶看了眼身旁的弟弟，她點了點頭：“是的。家裡人隻剩我和弟弟了，他主動挑起了這個責任，說是讓我走出大山，他來遵守前人之約。”

“隻可惜出了意外。”

沉默許久的郁琛沉聲開口道，他将發卡放在桌上，塑料水晶磕出細微的聲音，藍衣老人很快拿了過來，他有些炫耀的朝老奶奶轉了轉。

“這就是你們在查的，小林是個好姑娘。”老奶奶半阖下眼，啞聲道：“隻可惜沒遇上什麼好東西，也害苦了我的弟弟。”

郁琛沉默了幾秒。

“那天也是湊巧，隔壁村裡有人發了頑疾，我連夜出發了，家中隻留了我弟弟。當時村裡的人都知道他這個時辰要去山上看看，路過的人還和他打了招呼。”老奶奶緩緩補充道。

“當時村裡隻有一所學校，建在後山腰上。上面沒人來修路，孩子們隻能用腳踩出一條條路來，久而久之，山上也走出一條直通學校的路。”

郁琛想到了李艾口中的那個學校。

“那天天還未擦亮，我弟帶着鋤頭想為孩子們砍砍那路上長出來的樹枝，他沿着山路沒走多久，就聽到荊棘蓬裡有動靜，我弟拿着鋤頭上去，隻看見小林赤身倒在蓬中。”

郁琛面色一怔，與曾真對視了一眼。

“我弟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他想下去喊人，可還沒多幾步，那些失了良心的畜生就從另一側荊棘裡走出來了。那些畜生搶了他的鋤頭，他們怕事情敗露，便想殺了他，他們五人拿我弟洩憤，毫無人性的将他打到昏迷。”老奶奶瞪圓了雙眼，她止不住顫抖的抱住了藍衣老人的頭，宛如雜草般下的頭顱，是一道又一道的刀痕。

曾真一愣，他喃喃道：“所以，大叔他才……”

藍衣老人把玩着手中的發卡，他似乎不知道是在談論他的過往經曆，一雙眼茫然而又無措的看着老奶奶。

“五個人？”郁琛冷不丁的開口問道，老奶奶慢慢擡起眸，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郁琛，她笑着咬牙切齒的重複道：“五個人。”

郁琛心猛然一頓，那些曾串不起來的證據在此刻幾乎呼之欲出。

“賀正風強/奸了小林，連帶着隔壁村那個範逡，他們以為我弟死了沒人知道，将小林和其餘三人扔進了豬圈裡……”老奶奶陰森森的聲音倏地傳來，宛如驚雷在兩人耳邊炸開。

“你，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曾真驚慌的瞪大了雙眼，他難以震驚的結巴道。

“你猜賀正風是怎麼死的，為什麼賀家不敢報警！他們敢嗎？小林當初全身是傷的時候，賀家那對夫婦不是早知道了嗎？他們敢報警嗎？”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雷聲，轟隆隆的劈開了這個村莊最真實的模樣。

大雨在此時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