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猶然記得,她那時無意瞥見窗外,有一座塔吞沒了這裡。
等地府歸于明亮,哀嚎聲停止,一個活人推開了忘川客棧的大門。
全場皆驚……
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來陌花是最好的法子。
漆黑的大門上畫着如炊煙般缥缈的牡丹,彼岸走近,這門便自動打開了。
接着,她就撞見一個九尾男狐從裡面晃晃悠悠走出來,面上微醺滿面桃花,神色妩媚,嬌弱的模樣實在惹人念念不忘。
彼岸不感興趣。
九尾男狐邪魅的睨了彼岸一眼,然後從她旁邊走過,帶起一陣濃厚的胭脂味。
是桃花。
接着,兩個看門的鬼魂見到彼岸,忙迎上前來,“見過彼岸領主。”
彼岸朝他們微微颔首,進了陌花。
剛一進來,便有幾個……
彼岸陷入迷茫,因為這裡果真是太亂了!
人妖鬼竟然都齊聚在此!就連這兒的娼人都是如此。
亂了亂了全都亂了!
要如何才能回到正途……
迷惘之際,有人過來拍了下彼岸的肩膀,彼岸回過頭去,是位男子。
這男子彼岸熟悉得很,是陌花的主子。
男子笑的春風拂面,一點也不像個鬼該有的樣子,“好久不見,彼岸小妹。”
“少亂攀關系,要叫叫我大名!”彼岸很嫌棄的回怼他。
“别啊,彼岸小妹,我這不是喜歡你嘛!”見彼岸要走,他緊緊跟在她屁股後頭。
彼岸不理他,四下撒麼何處是打探消息之地。
“彼岸小妹可是想打聽什麼?有我這麼好的人脈不用,可是約了别的人?”本來還好好的,說到最後一句話,男子略帶哭腔,帶滿了委屈。
“我……”
“莫說了!我會傷心的……”他有一把折扇,上頭畫着幾朵牡丹,和門上畫的牡丹别無二緻。輕輕在面龐扇動,也不知是真情實感,還是風吹的眼睛幹澀,紅了眼眶。
彼岸:……
“也是,整個陌花都是你的。”彼岸斜睨着他,時刻和他保持距離,生怕下一秒他撲上來樓她的胳膊!
“既如此,樓上請?”男子笑開了顔,眼眶也不紅了。
裝的,但演技不夠。
“帶路。”
上了樓,是間雅間。
屋内有一圓桌,圓桌上是小型盆景,一顆紅葉槐樹。左邊是從牆那邊到牆這邊拉起的帷幕,帷幕之後是抹了桐油的槐木樁做成的床榻,上頭刻着雲紋和牡丹。
圓桌上,彼岸和男子隔桌相對。
隻是……彼岸面無表情,男子頭枕着指背,滿面春風的看着彼岸怪笑。
“收起你的髒心思,陰竹我問你,為何人妖鬼三種不可能出現在同一世界的生靈會聚在一起?”
陰竹仍舊朝彼岸怪笑。
“能不能能别賣關子?!”彼岸嚴肅,厲聲提醒陰竹。
“還不是彼岸小妹實在生在我的心坎上!”陰竹留下一句令彼岸惡心的話,接着,他思來想去,最後搖搖頭。
“陌花每日消息成千上萬,有用的沒用的我都記在靈識,方才我看遍了,都沒尋到這個問題的解法。”陰竹苦惱的皺皺眉頭,接着又道:“不過彼岸小妹别灰心,世間萬事皆有定律,或許這便是此間定律呢?”
怎麼可能……
陰陽颠倒,世間混亂。
死者生者本不該再見。
“你當真不知?确定沒在騙我?”彼岸逼問陰竹。
“哎呦,彼岸小妹莫要動怒,我要是知道自然會毫無保留的告知與你,隻是此事不是我所能夠涉及的範疇,亦沒有絲毫線索,實在不知從何處講起嘛……”
“惡心。”
彼岸扔下一句話要走,陰竹倏地來至她身前,“彼岸小妹,這雅間都開了,你就這樣走了可不好!”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過酒,陰竹的面頰微紅。
“你自個兒玩去吧,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彼岸很假的擠出一個笑來,然後從陰竹身旁繞過去,打開門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我要兩車陰槐木,你給不給?”
陰竹很開心,又有些心疼,道:“彼岸小妹今日求我兩件事陰某一定常記在心,可是一味地付出終是得不到好結果的……”他微微皺眉,眸子時不時瞄一眼彼岸。
惡心、陰陽怪氣,罪加一等!
“不給就算了。”彼岸是真的在這種鬼地方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給給給!彼岸小妹别這麼大火氣嘛!”陰竹緊忙跟上,到門口吩咐下人推輛車陰槐木過來。
臨走時,陰竹還是不解,彼岸為什麼要陰槐木,便問她,“彼岸小妹要這陰槐木是要做什麼?”
“修房子。”兩車陰槐木,不沉。彼岸很輕松拉起,底氣十足的對陰竹道。
修房子?真是奇怪,地府的建築終生不腐,豈會壞掉?彼岸走了,他沒敢追上去,畢竟喜歡她才不能總是幹涉她的私人生活才對。
其時,客棧内。
任不遠早早醒過來。
剛醒過來時,紅紗還有些心慌,生怕他突然發瘋!怎料,任不遠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是哪?我怎麼會躺在地上?頭為什麼這麼痛……”
見任不遠忘記了方才的記憶,紅紗這才松一口氣,依着任不遠的話來,“這是忘川客棧,你呢和我一樣,是這的下人,主子方才叫我看着你修繕屋子,結果你一不小心就從哪!掉下來了!摔到了腦袋暈了過去。”紅紗一邊說一邊比劃,說的那叫一個真,比劃的也跟真事一樣!
任不遠被騙得連連颔首,是信了紅紗的鬼話。
接着,紅紗搬來一把梯子支在破洞的牆面,“你繼續修,修不完主子可說了,要把你送到童娘子哪去!這童娘子可不是善茬,專吃男人!”
聽了紅紗的鬼話,任不遠被吓得直咽唾沫,片刻不敢猶豫,蹭蹭蹭爬上梯子,不知從何處弄出來一堆木闆,開始修繕破洞。
隔了許久,外頭傳來聲響。
紅紗湊過去看,本以為是彼岸回來了,她親切熱情的喚彼岸,“姑奶……奶……”聲戛然而止。
任不遠站在梯子上,他發現他對主子沒有印象,他抓住牆闆,身子往後一仰,探過頭去看。
就見紅紗抖動着雙腿,一步一步向後挪動,含混不清的嘟囔,“你,你是人?是妖?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