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元年,女帝登基。
太平日久,人物繁阜。
……
正值早市,街道邊的各個小攤點人滿為患,吆喝聲和砍價聲此起彼伏。
一行又一行的人裝點在道路上,人聲鼎沸,像一鍋沸騰的水,沸沸揚揚。
繁榮街道的盡頭,安靜的小巷間。
一名身着白衣的女書生,與一位同樣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站在一起 。
遠處瞧來,那女子的身量不高不矮,樣貌算是清秀。
男子戴着帷帽,身材嬌小,雖看不清容貌,但單就那身氣質和盈盈一握的身段,加上微風吹拂輕輕掀起帷帽薄沙時,隐隐露出的輪廓可見,這必然是一個美人。
“清執,我這就要去西城了。”
女子說話時,眼裡似乎含着不舍。
但若再仔細瞧,卻能從那雙眸子裡,辨出些計謀得逞的得意來。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男子,言辭懇切地做出承諾:
“此次前去,我定是要考上老爺的,清執你可一定要等我,等我名就歸來,娶你回家。”
白衣男子低着頭,帷帽牢牢地遮住了他的神情,讓人瞧不出他的情緒。
“清執自是這樣想,隻是我阿姐……”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曉你阿姐她還不滿意我現在的身份,但等我日後成了大會狀,肯定能得你阿姐承認與你在一起的,所以清執你一定等我可好,等我回來後一定三媒六聘予你正夫之位,此後咱們鸾鳳和鳴,白頭相守。”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隻是低下了頭。
女子看了看,又想了想,便是以為這些知心體己話已經叫了男子含羞。
她笑着背起了包袱,接過了男子遞給她的銀兩,感受了一下份量後——
似是滿意了,說的情話越發的情真意切。
……
與此同時,小巷的轉角處,一輛素簡的馬車裡。
青衣女子的手裡正端着一杯茶。
隻見小巧晶瑩的瓷杯中,片片嫩茶猶如待開的花蕾般争相綻放,于碧水間上下浮沉,輕輕搖晃杯身時,青綠的茶湯中透出陣陣醇香,彌漫在整個車廂裡,透過窗簾溢向四周。
車外的車夫聞着這陣陣茶香飄溢,心想:不愧是東家,泡出的茶水就是香的很!
車内女子抿着唇,嘴角含笑看着自己手裡的清茶。
她眼裡含着的溫柔,像面前看的不是茶,而是自己的愛人。
“東家,找到柳家公子了,我們不進去接他嗎?”
車夫很是疑惑,她們明明是出來尋柳公子的,可是現在找到了,怎麼東家還讓馬車停在路邊,不去尋他呢?
“無妨,他有事要做,我們便等等吧。”
女子的聲音很是清淡,帶着一股甘冽的靜,沁人心扉。
說話時,她的雙眼不曾離開手裡的茶杯半分,專注的神情可見對茶的喜愛。
車夫的心裡雖然有很多問題,但見東家既然已經決定,她便也沒有再多提。
*
過了許久,白衣女子款着包袱左顧右盼地走出巷子,不曾注意路邊的馬車,順着官道方向已然走遠。
不多時,白衣男子也從小巷出來,但看見馬車時身子一愣,臉色變了變,便要打算離開。
“上來,你阿姐見你久久不見人影,托我尋你回去。”
瞧柳清執看見馬車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馬車裡的女子出聲攔下了他。
“穆聲,怎麼又是你,我自己會回去,不勞煩你操心。”
方才對着那書生的溫婉知禮蕩然無存,柳清執戴着帷帽下明顯是一副極不耐煩的模樣。
“巧合而已,我知道你不想,但你阿姐所托,我好歹得把你人帶回去。”
并沒有因為柳清執的話而生氣,仿佛已經習慣了他的多變和古怪的脾性,穆聲抿了一口手裡的茶,溫聲說道。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出來太久了她擔心得很,要是問下來我可瞞不住。”
話裡的意思,是‘你若是不和我一起回去,你阿姐便以為你是遇到什麼事,定會盤問你,便會細細查你今日所到之處、所遇之人,到時候,你與那書生女子的事,她可就知道了’。
“你!”
柳清執氣急,這人每每都是這樣。
僵持半響後,柳清執還是不得不放棄,上了馬車。
車内是這人一貫的濃濃茶香,見她一如既往的閑淡模樣。
柳清執隻瞥了一眼便轉過頭,不願再看她,一個女子而已,作甚要生得比男子還貌美。
穆聲并不管對面柳清執的不情不願,她隻管帶着他回去就行。
想着又低頭細細輕抿了一口手裡的茶,當其中微微苦澀在口中回旋時,隻歎是色香俱濃、怡心神。
……
穆聲有着兩世的記憶。
前世,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文化館茶藝師,平生就一個愛好——
茶。
一次車禍讓她來到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