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面色蒼白的林錦看到穆聲,強撐着身子想要起來。
“阿爹,喝些熱水。”
穆聲忙扶起林錦,從桌上倒杯熱水喂給他。
她看着眼前的阿爹,眼鼻蓦地有些發酸,他臉色是那麼憔悴,嘴唇也是那麼蒼白,和平日裡的精神樣兒大相徑庭。
“阿爹,對不起,是我不好,一直不回來看您……”
穆聲很自責,她喜靜,穆府好是好,可是太熱鬧,所以在許多事情都做完之後,她選擇建了個茶館,自那之後便常待在茶館,很少回府。
可不曾想卻是忽視了對阿爹的照顧,是她的錯。
“阿聲咳咳……這不是你的錯……咳咳咳咳阿爹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健朗了,有些病也是該的……”
林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病,但他感覺,也許、也許……
或許這就是命吧……他也想見見阿聲她阿娘了。
“阿爹,我再去為您尋醫,一定可以治好您的。”
穆聲不願意相信這是肺痨。
翠青也說了,他日日都不離阿爹身旁,若這病是肺痨,就算傳染性再低,也不會……所以……所以定是那郎中看錯了。
若,若真的是,窮盡法子,她也要治好阿爹。
“阿聲……咳咳咳……”
“阿爹快躺下休息,等着阿聲,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她會找到的,穆家消息來源極廣,她不信,不信整個陸洲會沒有醫師不能醫。
燭火輕輕搖曳着,映出穆聲偏深的眸色,她沉寂地守在床邊,侯着林錦勉強睡着才離開。
走出門外,已是戌時。
一直焦急等着的牧檬上前:“東家……”
牧檬現在既擔心主夫,也擔心東家。
“牧檬。”穆聲看向牧檬。
牧檬站直:“我在,東家。”
“吩咐下去,懸賞問醫,不限……無價。可明白?”
穆聲如今說話都含着些沉重無力。
“牧檬明白。”
“我……東家,我能做什麼?我一定做,刀山火海我都做。”
牧葉很内疚,心絞般地痛。
是她沒有及時将主夫的情況告知東家,主夫明明已經咳了好些日子了,哪怕主夫一直說不礙事,可她也應該一一報備給東家,都是她的錯。
“不必如此,去幫牧檬吧。”阿爹的性子穆聲知道。
“是……”
*
穆聲獨自一人走到偏房,見到柳陽歡。
“阿聲……”
柳陽歡瞧着穆聲現在的狀态,憂心忡忡。
阿聲不讓她進去看林伯父,她明白阿聲是不想她有危險,可她不怕,自家妹子都不害怕,她作為阿姐怎麼能害怕,林伯父待自己和清執都是極好,都是把他們當做親生子女來看待,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去看看。
從山莊回來明明需要整整一日的時間,可阿聲隻用了半日,加上山莊被封,阿聲幾人貿然離開定是不易。
回來時,幾人的馬匹都已經累癱下,幾人身上也沾了些血氣。
還要遭到如此大的打擊……
穆聲身子有些晃,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腳步越來越虛弱淩亂,朝着柳陽歡走着走着就要倒下。
“阿聲!!!”
柳陽歡一驚忙扶住穆聲,摸到她身上的冷汗,擔心地打橫抱起穆聲,便往她的寝房走去。
柳陽歡來穆府來得頻繁,對穆家的路了如指掌。
吩咐下人燒水後,柳陽歡看着穆聲,這才發現穆聲身上還是穿着中衣的。
過了許久,穆聲緩緩醒來。
“……我怎麼了?”
見穆聲睜眼,柳陽歡連忙湊過身扶起她:“你疲勞過度,體力不支一時暈了過去。”
“我阿爹呢?”
柳陽歡倒了杯水遞給穆聲:“伯父還在睡着。”
“嗯……多謝你照顧我。”
“不謝,不許說謝謝,我是你的誰啊!”柳陽歡佯裝生氣。
“好。”
穆聲終于露出了回來後第一個笑,即使有些虛弱。
*
三伏山莊,夜靜。
窗外弦月如鈎,銀白色的月光鋪灑在地,隻少許淡淡的點點稀星陪伴着孤月。
柳清執坐在榻邊,望着窗外高高挂起的冷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遙立在一旁侍候柳清執:“公子,夜深了,歇息吧。”
柳清執回過神:“嗯,你下去。”
待楚遙出門,柳清執側躺在榻上,側頭望着一旁窗外的月。
穆聲回去已有兩日……
在這山莊也待夠了……
許多事,漸漸無趣了起來……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