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執往前行了一步,摩擦間腿内側的刺痛襲來,伸手扶腿時露出了腕上的紅痕。
疼痛讓他頓了頓,下意識地看向穆聲。
眼見着柳清執連邁步子都有些雙腿微顫,手腕間還有着條條紅痕。
柳陽歡心底内疚,更是分外自責,緊在一旁扶着護着。
而此刻,聽着身旁一高一低的說話聲,見将人交入了柳陽歡的手中——
穆聲朝着面前緊張問話的牧檬虛弱地笑了笑,示意自己約莫無妨後,才阖上眸緊抿了抿唇,再睜開眼時,眉宇間的倦意和頹意不再隐藏。
呼吸間,穆聲愈發地面無血色,渾身無力。
陣陣晚風掠過身側,呼嘯着,頗有些寒涼刺骨,吹得她腦袋嗡嗡的,頭更痛了。
終于,早已越出極限的身子再也撐不住了。
身旁的人聲漸漸模糊淡化,一瞬間穆聲仿佛被抽走了周圍的一切感知,眼前渾濁,于一片天昏地暗中,視野颠倒,黑暗湧來。
“東家——”
“阿聲!”
在瞳孔清明與迷離的刹那轉換之間,穆聲恍了恍神,恍惚間迎上柳清執微微睜大的眸子,接着癱軟地向前一栽。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柳清執神色一滞,身上猛地一重。
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便被穆聲壓了個滿懷。
對方整個人無意識地貼緊了他,長臂牢牢地圈着他的腰,随後徹底暈了過去。
“穆聲你……”
回答他的,是滾燙的熱氣重重地打在他的頸側。
這讓柳清執的身子一時間無措地僵在原地,帶着燥意的紅暈倏地染上了臉頰,不受控制的陡然加快的心跳近乎要跳出胸腔一般“砰砰”作響。
柳陽歡大驚失色,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扶起快要将柳清執壓倒的穆聲,對着牧檬說:
“快快,快去叫司神醫!”
柳清執怔怔重複:“……司神醫?”
*
天色朦胧,黎明初曉。
光線昏暗的房間内。
燭火輕輕地搖曳着,閃着橙紅橙紅的幽光劃過沉沉的暗色,染亮了屋裡的一小方天地。
後背極痛,四肢無力。
這是穆聲再有意識後的第一反應。
昏昏沉沉間,緊皺的眉宇掙紮了許久,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
望着頭頂十分熟悉的梁柱,穆聲失了焦距的眸光逐漸彙聚,一雙淺淡的眸子茫然地眨了眨。
随後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這裡——
是她在穆府的卧房。
恍恍惚惚,昏倒前的記憶于腦海裡一幕一幕地閃過。
想來現在是順利回府了。
離家幾日,也不知阿爹的病如何了。
穆聲怔了會兒,本是想使力撐着床榻起身,然而卻發現,此時剛醒的身體并不聽她的使喚。
自己連擡起手臂的力道都無,渾身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無奈,她隻得歇了心思繼續癱着。
身後的傷口雖疼但不難受,甚至有些輕松,應是被妥善處理過。
腦子裡正一條一條地捋着,随着對外界感知的漸漸明晰,一旁窸窸窣窣的小聲傳入耳中。
轉了轉似乎僵化了的頭頸,穆聲循聲側頭。
先是聽着自己頸部筋骨活動時所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而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绛白的身影正在清理一堆浸血的紗布和一些瓶瓶罐罐的她不知名的藥物。
頭依舊有些疼,微微的漲,但比起之前的頭疼欲裂,現下要好上不少。
穆聲遲鈍的腦子想了想,慢慢地開了口:“司小姐……”
嗓子還有些幹澀的刺疼,出聲有些艱難,嗓音中摻着些沙啞,許是發燒後的後遺症。
哪怕隻是看了背影,但瞧過那優越的身高比,穆聲便也很容易地認出了那方忙碌的身影是誰。
她昏迷過後,身上背後的刀傷,估摸着便是司染給解決了。
穆聲的聲音并不大,甚至有些低輕,小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但好在司染聽見了,他放下手中的一堆物什,徐徐地轉過身來時,依舊是穆聲極為熟悉的那張古怪面具,隻恰恰好露出一雙清水般的明眸。
司染聽到輕喚,走到床邊先是試了試她手背的溫度,之後望着她的眼神,似是在問她如何了。
知曉對方不言辭的習性,于是穆聲主動回:“好些了。”
“叩叩叩——”
“司神醫,我家東家如何了,可有醒?”
門被輕敲,是牧檬。
司染聞聲,見她的确醒得差不多了,便看了看門外,轉頭向穆聲點了點頭後,打開門示意牧檬進來。
而他自己,則是将整理好的東西一并帶了出去。
從昨日到今日,一切都發生地太過突然而倉促。
司染想了許久,覺得眼下還不是時機,還是決定等穆小姐與身邊人說完了話,再言其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