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是人的本能,若非走投無路,誰會拼死替人做事呢?
沈知書這麼想着,轉頭瞅向沈寒潭:“尚書大人如何看?”
沈尚書接過了自家閨女踢來的蹴鞠,沖那下屬擡了擡腦袋:“你明兒先去謝府辨一辨這腰牌的真僞,而後順着往下查,頭一個要緊的是揪出那人身份,倒不用糾結腰牌如何到了那人手上。我這兒再撥兩個人助你。具體如何查,應當不用我教?”
下屬沖沈寒潭抱拳道:“屬下明白,多謝尚書。”
下屬領命去了,走到門口時逗弄了一下樹枝上睡着的麻雀。
沈知書在深夜突如其來的的鳥鳴裡歪了歪腦袋,往大廳側邊的椅子裡懶洋洋癱進去。
“你倒是沒個正形。”沈寒潭睨她一眼,輕輕擱下茶盞,“明兒皇上跟前可得拘着些,不能這麼坐沒坐相。”
沈知書兩眼一閉,雙腿一蹬,生嚎道:“娘啊,你不知道,在外頭漂泊的日子苦哇。”
“确是瘦了。”何夫人點點頭,心疼地說。
“倒是瘦了好。”沈寒潭插嘴,“十四歲時那臉胖嘟嘟,挂了足有三斤肉。若是這會兒還那麼着,豈非惹人笑?”
何夫人:……
何夫人瞪她一眼,橫眉立目地問:“書兒究竟是不是你親生?怎麼你半點兒不見心疼?”
沈寒潭又笑了:“瞧夫人這話說的,我今兒不是還替她推了一樁麻煩事兒?”
“什麼麻煩事兒?”沈知書有些好奇。
“國師兩個時辰前遞信兒至将軍府,說明兒午後想見你,我說沈家的規矩,明兒散席後須得趕着去掃墓,恐不得見。”
“為何推說不見?”
“你乍回京,許多事不清楚,平日裡家書中也不好同你說。”沈寒潭忽然壓低了聲線,“國師此人很玄,同她走得近的都沒好下場。你幼時應當也聽得一些傳聞的,說國師活了三百多年,身負詛咒,命煞孤星,還是離遠些的好。”
沈知書“哦”了一下。
她将視線從沈寒潭臉上挪開,把碎發往耳邊捋了捋,看着乖巧聽勸,下一秒張口時卻轉了性兒:
“我不,我偏要去會會。”
沈寒潭:……
沈寒潭拽着何夫人訴苦:“夫人你瞅瞅,俗話說得好,女大不由娘。現在我倆說什麼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您說您的,别扯上何娘。”沈知書道,“何娘可與你不同,她心疼我。她說話我自然聽,您說話我卻隻得聽一半兒。”
沈寒潭睨她一眼:“……你還真是有個性。”
“彼此彼此。”
“要不你給我當娘?”
沈知書來了興緻,躍躍欲試:“未嘗不可。”
沈寒潭:……
何夫人把衣帶從沈寒潭手裡抽回來,笑着杵了約有半柱香,終于覺得自己光看熱鬧有些不厚道,遂問:“書兒何故一定要去見國師?為娘也覺得不見的好,傳聞雖不一定真,然同國師扯上關系的都不得好死卻是實打實的。”
“我有分寸,自然不會同她交好。”沈知書道,“隻是此次回京發生了太多事,我倒是不介意再添上幾樁,讓水更渾些。阿娘您瞧,回京第一日,皇上賞來的侍子裡頭便出了刺客,加之長公主……”
沈知書蓦地一頓。
“長公主如何?”沈寒潭問。
“無事。”沈知書笑道,“我今兒遠遠在街上看着了一人,倒像是淮安長公主的模樣。”
“你認得她?”
沈知書說:“曾見過畫像。”
……見過個屁。
沈知書說得坦然,卻一面言語,一面在心裡反駁。
軍營裡哪來的長公主畫像?若真見過畫像,認得人,對那攔路的姑娘出手相幫之前她定會多思慮些,也不至于草草答應。
沈寒潭道:“那就好。最好也莫同淮安長公主扯上關系。”
沈知書眉眼稍動:“此話怎講?她這人也玄?”
“這倒不是。”沈寒潭說,“朝中局勢動蕩,一時間各類繁複的關系也難同你說清。我現簡單一說,你略聽聽。朝中帝姬間現分三股大勢力,大帝姬為一股,二帝姬為一股,三、四帝姬都沒養大,五帝姬又為一股,餘下的帝姬形容尚小難成勢。”
“二帝姬與長公主走得極近,許多人都将長公主劃為二帝姬黨。咱們沈家效忠皇上,還是莫沾上關系為好,以免惹皇上猜忌。”
沈知書:……
娘,你說晚了。
床都上過了。
好在今夜之事都在暗中進行,未被人瞧見,且長公主亦是持有不願為人所知、最好能佯裝此事未發生之意。
此後碰着淮安長公主,估摸着也就是橋歸橋,路歸路。
此外……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