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
内官眼觀鼻鼻觀心地退下了。
姜虞受不了了,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問:“你待如何?”
“不如何。”姜初重新一屁股坐上了黃花梨木椅,“我隻想尋個地兒清清靜靜批會兒奏疏。”
“禦書房什麼都有,炭火也比這兒足,不比這兒舒服麼?”
姜初擰眉想了會兒,悟了:“阿虞是說長公主府内炭火不夠用了麼?我即刻遣人送些來。”
姜虞:……
姜虞沒轍,面無表情地丢下一句:“那你一人在這兒呆着罷,我去别處靜靜。”
姜初沒說旁的,重新打開奏疏,隻是囑咐了一聲:“如今天寒,阿虞别站在風口兒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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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未停,聲色漸晚。
姜虞在亭子裡坐了半個時辰,又回内室賞了半個時辰畫,實在坐不住,招來侍子問:“她還沒走?”
侍子搖搖頭。
“什麼毛病,好好的禦書房不待。”姜虞蹙起了眉。
侍子原是靜靜候着的,此時忽然上前一步,低聲道:“奴婢聽聞皇上從席間回禦書房後面色不虞,純嫔恰在此時進殿,送了一鍋紅豆粥來,卻不知為何惹得龍顔大怒。皇上這才出宮的。”
“這不關純嫔的事,不論誰這時來都會觸黴頭。”姜虞沉下眉眼,“這事因我而起,純嫔回去後指不定怎麼傷心。你着人開庫房,挑些上等钗環首飾,假借皇上的名義送去安撫。”
侍子沒明白:“殿下為何說此事因殿下而起?”
姜虞接過另一心腹侍子遞來的茶,垂眸盯着盞内顔色清淺的水霧:“我邀沈知書同我演了一場戲,舉止親昵,隻為讓皇上看着。”
兩侍子對視一眼,沒敢再接話。
姜虞垂眸看着富春山居圖,擡手拂過帶有皇上名字的玺印,忽然嗤笑了一下。
她低聲開口,不知是在說與誰聽:“你說她何故如此呢?”
室内霎時落針可聞。
半晌,一侍子小心翼翼寬慰道:“皇上許是疼惜殿下,愛護自家妹妹,怕殿下被人拐騙了去。”
“愛護我?”姜虞冷哼,“愛護我,所以給我下藥?”
“殿下寬心些,其實那藥未必是皇上下的……”
“她不來沒事,她一來我便中招,你莫再替她開脫。”姜虞面無表情,“說起來,沈将軍到底是被我連累了。我今兒必得找姜初說清楚。”
姜虞口裡的沈将軍正在家裡癱着發黴。
過夠了軍營裡人擠人的日子,此刻的她隻想安安靜靜與何娘圍爐閑話,于是稱病推了一切社交,白日間賞梅飲酒,夜裡觀月品茶。
她正扛着六十六斤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風,忽聽得門口傳來一陣動靜,接着人報——“謝将軍登門!”
話音落下,隻見謝瑾風風火火闖進來,在沈知書面前匆忙刹住腳,一疊聲嚎道:“佑之救我!”
佑之是沈知書的字。
沈知書停了大刀,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去,問:“怎麼了?”
“明兒是肅親王妃的生辰宴,肅親王妃母親與我阿娘交好,阿娘一定要我去。”
“明兒竟是肅親王妃的生辰宴?怎麼我沒收到請柬?”沈知書問在旁候着的侍子。
侍子恭恭敬敬回道:“……收到了的,然您一直稱病,所有請帖一概不瞧,拿到後便命我燒了取暖了。”
沈知書:……
謝瑾笑得險些背過氣去。
沈知書轉向謝瑾,笑道:“讓你看笑話了。話說回來,去就去呗,又非大事,如何要我救你呢?”
謝瑾低聲說:“你道為何?我四年前在西北某座山頭的懸崖邊救了個被歹人逼上絕境的姑娘,姑娘千恩萬謝,此後對我百般殷勤,含情脈脈,瞧着竟是吃定我的樣子。我将其送至驿站後,吩咐人将她好生護送回家,過後我才知,她竟是肅親王妃妹妹!”
“自我回京,她已上門五六回,都被我以有事為由推了回去。今兒這次是再也躲不過了,沈将軍,幫我一回罷,大恩不言謝,我來世替你當牛做馬。”
沈知書“啧”了一聲:“也不必到這份兒上。說罷,要我如何做?”
謝瑾說:“與我演一出戲,隻裝咱倆彼此有情,讓那姑娘知難而退也便罷了。”
沈知書:“……又來。”
謝瑾不理解:“?我頭一回請你幫這忙,何來‘又’?”
沈知書:……
她歎了口氣,道:“你不拘找誰同你演一場戲也便罷了,偏要找我。此後若傳出了咱倆绯聞,豈不可笑?”
謝瑾思及那場景,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搓搓胳膊道:“我會求那姑娘莫将此事宣揚出去的,你便說幫不幫。”
沈知書想了一想,說:“那你替我當兩輩子牛馬。”
“我看你也沒喝酒呢,這就上臉了?”謝瑾笑着說,“好聲好氣求你你不聽,非得我來硬的是不是?我告訴你,明兒淮安長公主也去的,你若是不答應,我便在她面前參你一本。”
沈知書:……
怎麼又是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