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陣戰栗了。
眼睛被蒙上後,觸覺便被恰如其分地突顯出來。
沈知書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遊走,前一瞬落在腰上,一個呼吸後卻又覆上了脖頸,半輕不重地捏着。
姜虞自小觸癢不禁,渾身皮膚都極其敏感,但并沒什麼人敢同她開這種玩笑,是故她不曾受過這種罪。
五感失了一感,就好像身家性命盡數交付至另一人手中,自己在床上大口喘着氣,像是一條瀕死的魚。
着實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她咬牙忍着笑,在沈知書的手按向自己後腰的時候,忍無可忍地躲了一下。然而下一瞬,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來:
“殿下若是再躲,便與笑出聲同罪。”
姜虞顫抖着搖搖頭,渾身都泛起了或深或淺的绯紅。她啞着嗓子低聲道:
“夠了。”
“殿下一刻鐘前親口說的‘悉聽尊便’……”沈知書笑道,“殿下可是要賴賬?”
她将手夠上姜虞的發梢,虛空撈了一把,繼而往旁邊移,五指輕動,将蒙在姜虞眼上的帕子解了。
帕子被大喇喇丢在床褥上,濕了醒目的一小塊。
姜虞的眼尾已被逼出了淚。
“賴就賴吧。”沈知書說。
沈知書這會兒心情愉悅,很好說話。
雖說她沈娘三令五申不許同長公主走太近,但……
管他呢,隻要長公主憋屈,她就開心。
姜虞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氣,眼尾蘊着潮濕的水霧。
她沉默幾瞬,低低地說:“勞煩将軍扶我一把。”
沈知書睨她一眼,三兩下扯掉她手腕上纏着的腰帶,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上半身拉起來,問:“可還受得住?”
“……”姜虞不吭聲,片刻後答非所問,“這會兒可以笑了麼?”
沈知書蓦然想,“笑”這個字放在姜虞身上,其實是挺有違和感的。
姜虞從來不笑,神色一貫淡漠涼薄,像是雨後夕陽下深山裡頭清泠泠的水露。
唯有在床上的時候,她會流出一些不同以往的風月情緒。
但也止步于此。
她的眉梢眼尾仍是平直的,并不會有更大更抓眼的情緒波動。
沈知書這麼想着,回了長公主“現在是否能笑”的那句疑問:“自然。”
卻聽見規規矩矩在床上坐着的那人半挑着眉,從嗓子裡溢出一聲輕吟,眼尾的那顆痣也随之往上浮了一下——
長公主笑了極為短促的一聲。
沈知書:?
再看時,姜虞好整以暇地坐着,已然恢複了慣常面無表情的樣子。她解釋道:
“我的确怕癢,方才便很想笑了,隻是一直忍着。”
沈知書:……
方才的癢挪至這會兒來笑,這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長?
姜虞抓着床柱站起身,向桌上抓了茶壺,自斟自飲一輪後,似是仍糾結于之前的那個問題。她問:
“将軍不是要同我保持距離麼?”
沈知書歎了一口氣:“是,下官是想同殿下保持距離。然我脾氣爆,一旦急了便不管不顧了。”
“是我的不是。”姜虞颔首道,“将軍如今氣消了麼?”
“沒消。”
“那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