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在城西,是京都武裝部隊操練的大本營。
謝瑾一大早便敲開了将軍府的門,将沈知書從被窩裡拽起來。
沈知書頂着一腦袋雞窩頭,眼睛都沒睜開,直愣愣往謝瑾身上丢了一個枕頭。
“昨兒大半夜遣人來給我遞信兒說去校場的是你,今兒起不來的又是你。”謝瑾擡手将枕頭一接,看着尚未完全開機、懵懵懂懂坐在床上的沈知書道,“做了什麼美夢,以至于不願醒?”
……沒做美夢,倒是做了噩夢。沈知書想。
今晨夢裡,自己正好端端吃着飯,長公主卻突然闖進了房間。她同自己輕聲細語地說着話,說至一半,唇角蓦地往兩旁咧去,露出了詭谲而神秘的笑。
下一瞬,她的頭……掉了。
沈知書:……
沈知書想到夢裡鮮血噴灑一地的場景,深吸一口氣,陡然清醒過來。
她三兩下從床上彈射起來,抓過侍子抵來的外衣,禮貌地将謝瑾請了出去。
她草草洗漱完,束了冠,隻穿着常服,外頭罩了一件茶白狐皮褂,推門往外走。
謝瑾正蹲在石欄旁邊,圍着大紅的鬥篷,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杆紅纓長槍。
……這杆槍似乎有點眼熟。
沈知書這麼想着,指着它問:“這勞什子從何而來?方才不見你背着。”
謝瑾:“自己帶的。”/謝瑾随從:“從您房間順的。”
謝瑾:……
她回頭壓着嗓子對随從道:“有沒有默契?”
沈知書笑道:“行了,喜歡就拿着。”
“我不白拿,我拿東西與你換。”謝瑾沖随從擡了一下腦袋,随從會意,把背上背着的玄鐵大彎刀解了,捧在手心裡,往前一送。
謝瑾“喏”了一聲:“你看看,這彎刀你可喜歡?”
彎刀……
沈知書眼下看不得彎刀。
在夢裡,姜虞就是從空氣中抓出了一把彎刀,而後飛速抹了脖子,自己攔也攔不及。
再仔細看來……這彎刀長得和夢裡那把近乎一模一樣!
……可是若說不喜歡,謝瑾少不得又和自己扯一通皮。
沈知書歎了口氣,轉身就往外走,撂下一句話:“放桌上,出發去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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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書啃了兩個燒餅當作早餐,同謝瑾急匆匆趕到校場的時候,兵将們已然操練過一輪了。
她背手立于高台,垂頭看着底下的人練習陣列轉換,随口問一旁畢恭畢敬杵着的校尉:“這是圓陣轉橫陣?練了幾日?”
“是。”校尉回答說,“練了五日,請将軍指教。”
沈知書眯起了眼。
陣腳有些亂,士兵們的步頻并不一緻,以至于橫陣的左側已然就位,右側卻還七零八落。
沈知書沒直接回答,轉而問:“這一片都是新兵?哪個營?”
校尉:“有一半是今年新進隊伍的,這是左步軍十三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