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書笑道:“早知其有幕後之人,且驅使她做這事時必是威逼利誘,而這利誘定大多是拿錢利誘。殿下此一發現并無大用處,頂多算是證實了‘她幕後有人’的猜測。”
“将軍莫急,我還未說完。”姜虞說,“每張銀票都有批号,我通過批号命人徹查銀票流通,雖有些艱難,然總算是有所發現。”
“嗯?”
“這一張銀票,原是出自皇上賜予黃世忠将軍的一萬銀票的那一批。”
“黃世忠這名兒有些耳熟……”沈知書陡然想起白日裡謝瑾同自己說的“黃世忠管左步兵”,心内了然,“這黃将軍是大殿下麾下?”
她頓了頓,歎了口氣:“然這也不能說明什麼,許是銀票被黃将軍花出去了,幾經轉手到了幕後之人手中。”
“銀票嶄新。”
“這也……”
“查了黃将軍府一年來的流水,明面上并未将這批銀票花出去。”
“……!”
沈知書着實有些錯愕——
不是,這都能查???
姜虞淡聲道:“定要我将此話說得如此直白麼?”
“非也。”沈知書蹙眉,“我隻是因着保險起見,多懷疑懷疑。”
“相關證據不方便交由将軍查看。”姜虞說,“全看将軍信不信我。”
沈知書即刻接話:“我自然信。”
“為何?”
沈知書半挑着眉,一錯不錯盯着她瞧,忽然大剌剌癱進了椅背裡:
“殿下這問得倒是有趣。殿下将這些事說與我聽,不就是期望我信麼?”
她說着,又坐起身,往前傾過去,直視上姜虞的眸子,輕聲道:
“我若半信半疑,你又不樂意。”
姜虞紋絲不動地坐着,眯了一下眼,答非所問:“你可又在沾花惹草?”
“……血口噴人。”沈知書笑道,“我哪來的膽子沾惹殿下?”
“這可不好說。”姜虞淡淡道,“畢竟将軍一向骁勇。”
沈知書修長而粗粝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着桌台,挑眉開了腔:
“殿下是在誇我麼?”
姜虞眯眼盯了她片刻,将目光移開了:
“是,在誇你。”
兩人的稱呼已然亂了套,沈知書許久未稱“下官”了,長公主也上一聲“将軍”下一聲“你”。
于是某種别扭的親近感便悄無聲息地露了頭。
而此時此刻正聊着正事,這種親近感便着實顯出幾分……詭異。
沈知書蹙了一下眉,正想将話音拐回去,欲去拿茶盞的手腕忽然一頓。
她将食指豎在唇邊,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壓低嗓音說:“外頭好像有人。”
姜虞滞了滞,輕聲問:“咱們的侍子不是守在外頭麼?她倆不是人?”
“非此意思。”沈知書說,“那人……殺氣很重,手頭應當拿過無數條人命,我們刀尖上行走的,對這種氣息會格外熟一些,故此能發覺她的存在。”
“嗯?”
“我不知曉此人的動機,但外頭沒動靜,我倆的侍子應當并未發現她。她應當是悄無聲息地躲在某處,伺機而動。”
沈知書還欲再往下分析分析,講出一些“她是否是前來刺殺”諸如此類的話,卻見原本在八仙桌那頭淡然坐着的姜虞猛地起身。
下一瞬,姜虞一屁股坐到了自己身旁。
“我知那人來于何處,又是為何來此。”方寸之間的雪松氣陡然濃郁起來,相伴而生的,是姜虞低沉而淡漠的嗓音,“……請将軍再幫我一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