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杯戰争的第二夜要比第一夜更加殘酷。如果說第一夜還隻是各組禦主和從者對彼此的試探,那麼第二夜就是真正你死我活戰鬥的開始。
經過又一夜的奮戰,Caster組主從先被Saber和Lancer合力攻擊,後被Berserker組主從徹底擊敗,以死亡的形式退場。讓冬木市陷入數月恐慌的殺人案與兒童誘拐案也終于結束。Saber組禦主衛宮切嗣被Lancer禦主肯尼斯重傷,其妻子、同夥皆受到重傷。與此同時,Lancer主從重傷了Assassin主從,言峰绮禮險些喪命。
不過,也并非所有的主從都在昨夜受到了重創。
比如Archer組。遠坂時臣忙于救助自己的女兒遠坂櫻,Archer本人也是樂得清閑,竟然安安靜靜在遠坂宅邸裡待了一夜。而Berserker主從與Rider主從雖然也碰面了,卻并未發生激烈的沖突,雙方都安全地離場。
上述,是作為戰場監督者的言峰璃正從各個地方所收集到的情報。
他面前正坐着昨夜的最大赢家——擊敗了Caster主從,并且從他這裡獲得額外令咒的遠坂時子。
雖然對于時子和時臣的關系還是存在着好奇,但璃正明白她是隊友,因此沒有過多廢話,就将一條新的令咒轉給了時子。
“真是辛苦您了,時子小姐。”璃正看着時子眼下的青黑,躊躇了一下,還是道了謝,“犬子昨夜……也麻煩您照顧了。”
遠坂時子看着另一個世界的老友,搖了搖頭道:“我應該的。不管怎麼說,绮禮在另一個世界裡也是我的弟子。”
這純粹是為了安慰璃正的話。
時子對自己的弟子當然有感情,但現在這個世界的言峰绮禮壓根就不是她的弟子。換句話來說,她對身為弟子的绮禮不會背刺自己有絕對的信心,但對于這個世界的绮禮,她更多隻能用理智來做出決斷。
在影響時子對待绮禮态度上,璃正是一個很大的因素。如果沒有璃正,哪怕是聖杯戰争要開打了,她也不會收這樣一個男人當自己的弟子。再退一步,如果沒有璃正,绮禮也不會比這個世界的绮禮更早接觸到她。
一切事情的起因,就在于璃正向時子分享了他作為父親的煩惱。他十全十美的兒子馬上就要結婚了,這本來應該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绮禮卻選擇了一個身患絕症的女子,不論璃正如何勸說,绮禮也不曾改變心意。
“如果他真的那麼喜歡那個女人,即便對方身患那樣的病都不介意……”璃正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向自己的好友求助,“那個女人如果死了,绮禮得有多傷心啊。”
那個時候,遠坂時子其實隐約已經感受到了绮禮的異常,隻是她還沒有切身的體會,所知道的一切消息都來源于璃正這個疼愛兒子的老父親。
“時子……如果是魔術的話,可以有能夠治療絕症的魔術吧?”
璃正本人并沒有任何魔術的天賦,因此對這一方面并不了解。他向好友請教,隻是為了提前避免兒子心碎。
每次想到這一點,時子還是會對绮禮心軟,當然,心軟的程度十分有限。
面對眼前這個已經不是自己的好友,但依然關愛兒子的言峰璃正,時子笑了笑,轉移話題道:“說起來昨夜也真是好玩,和Rider分别之後,我發現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璃正很給面子地問道:“哦?發生了什麼?”
“我是開跑車來的,來的時候隻有我和凜兩個人,但回去的時候卻又多了葵和雁夜,還有一個小孩,也就是一共有五個人。跑車……坐不下那麼多人。。”
是的,Rider主從離開後,時子不得不放棄她心愛的紅色跑車,又去附近找了一輛經濟型轎車,老老實實地把葵母女和那個僥幸活命的小孩先送回了禅城家,當然,車上還有間桐雁夜。
她還是很生氣雁夜的所作所為,但開車的時候也沒有那麼生氣了。雁夜被時子吓得夠嗆,好幾次鼓足勇氣和時子搭話,都被時子故意忽視了。
原本時子是打算把葵和凜安全送到家就離開,但葵說她今夜看起來累壞了,而且衣服也髒了,不如就在禅城家洗個澡,再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等睡到第二天早上,再離開禅城家也不遲。現在晚上開車回到公寓,萬一在路上再遇到危險怎麼辦呢?
時子被葵三言兩語就說服了。
時臣能放心把妻子和女兒送到禅城家,那至少這間房子肯定布下了相應的魔術防護。所以時子在此不必擔心自己和雁夜的安全問題。
當然,葵的話中最吸引時子的一條,還是能夠痛快地洗個澡并且換上幹淨的衣服。自從被雨生龍之介那一口污血弄髒衣服之後,她就一直在忍耐那種黏糊糊的,仿佛能透過衣服接觸到皮膚的惡心感。
在需要全心全意面對敵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可以忽略不計,但一旦放松下來,她想到這一點,就會覺得如鲠在喉。
時子想要回家,也有想要洗個澡換衣服的意思。
不得不說,葵畢竟和時臣朝夕相處了八年,她是真心愛着時臣,因此對自己的丈夫了如指掌。以自己對丈夫的了解來勸說時子,自然是百試百靈。
看着時子聽了葵的建議,拿着衣服進了浴室,間桐雁夜的精神終于放松下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頭一樣倒在沙發上。
葵親眼見到雁夜這一連串動作,忍不住笑了。她走到雁夜身後,溫柔安慰道:“别擔心,時子她不會生氣的。”
雁夜飛快地看了葵一眼,嘟囔道:“……那是她肯定不會對你生氣。”他心想,不可能有人會對葵這樣溫柔善良的女人發脾氣的。想到這裡,他又小聲說道:“葵,你是沒有聽到,這家夥她在電話裡狠狠地罵了我一頓。見面的時候,她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葵聽着少年時的玩伴喋喋不休的抱怨,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直到對方全都說完,她才道:“如果是時臣的話,他是不會對你的行為生氣的哦。”
雁夜一噎,忍不住反擊道:“時臣生不生氣,管我什麼事!”
“這樣想來,時子小姐也不會生氣的。”葵的語氣十分笃定,就像在說什麼舉世公認的世界定理一樣,“……她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盡力而為後,即便行動上有點冒失也沒關系。”
出發點……是好的嗎?
這次的事情,間桐雁夜當然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他是全然正義的一方,因為他隻是想要救活那個飽經痛苦的小女孩而已。但……參加聖杯戰争呢?雖然說是為了櫻,但真的要深究起來,直接像時子這樣,把小櫻在間桐家所遭受的痛苦告訴時臣,哪怕是告訴葵,一切不就都解決了嗎?
事後回想起來,雁夜也不免為自己那時的執迷而感到汗顔。前天晚上,他命令Berserker攻擊Archer,難道不是在借着聖杯戰争的機會向時臣發洩自己的憤怒嗎?
關于這一點,時子她……或許是清楚的。
雁夜的視線忍不住落到浴室的方向。時子一開始就知道他喜歡葵,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詢問他為什麼非要參加聖杯戰争不可,是不是也是想等他親口承認自己對葵的喜愛、對時臣的嫉妒,承認他……
承認他的黑暗面,他的軟弱,他的無能,他不講道理,他進退失據。
然而即便如此,盡管一路做了這麼多并不理智,甚至堪稱愚蠢的行為,最終的最終,時子還是原諒他了——在得知他是為了遠坂櫻才參加聖杯戰争的時候。
伴随着“咔哒”一身,浴室的門開了。
時子穿着葵的新睡衣,脖子上披着一條浴巾,一出門就看到雁夜正在盯着自己。雁夜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注視着自己,火速地移開了視線。他低頭看着沙發上皮革的花紋,聽着時子一步一步走近。
時子問他:“葵呢?”
“她……她把凜帶上去睡覺了。”雁夜頓了頓,說道,“還有那個從工房裡帶回來的小女孩。葵說,那正好就是凜這次冒險出門想要救的同學。”
雁夜本來想要幫忙的,但葵拒絕了,說是他行動不便,而且今夜已經麻煩了他很多。
“這樣嗎?”
時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感慨道:“那真是太好了。”經過一夜的疲憊,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與雁夜開玩笑道:“……記得讓葵告訴凜,這是她的雁夜叔叔救了她的好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