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盼一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當他把自己放在競争的位置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無可救藥,從奉獻者變成了索求者的他,也希望能得到永遠的偏愛。
主觀上他并不想情緒影響生活和工作,但他沒法收放自如,越是害怕就越會内耗和試探,又會在内耗和試探中鬧别扭。
這麼大的動靜,在倪約眼裡跟透明似的,藏都藏不住,那天下午,他從外面回來,給許盼一帶了一枚在中古店淘來的胸針。
“為什麼突然送我禮物?”許盼一的焦慮得到一絲緩解,但仍難免去胡思亂想。
倪約卻回答得稀松平常:“自然是因為路過覺得很适合你,正好可以帶着上節目。”
“上節目?”
許盼一捏緊胸針,手指差點劃出血。
“對,那檔旅行綜藝,我跟他們說必須帶上你。”倪約凝視着他,一字一句道。
“可是他們不是說想要……”
“你想麼?”
“我當然……不想。”許盼一抱緊他,聲音悶悶的,看起來像在任性撒嬌,他很少有這樣表現的時候,客觀上來說控制伴侶的工作也不應該,但倪約知道他往心裡去了,這幾天真的很傷心。
倪約環抱着他:“未來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我想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我還能和你同框的時光。”
“倪約。”
許盼一擡眼:“其實我也給你買了禮物,就是,可能,可能沒有,胸針那麼好。”
這兩天他心情很煩,看不進去書的時候,就仗着導航一個人在街上亂走,無意間走到一家舊貨市場,但他沒有什麼收集的癖好,翻來看去,最後被一張二戰時期的情書吸引,花錢買下并裝裱起來。
倪約笑話他:“……情書啊,唔,你怎麼不自己寫?”
“你怎麼知道我沒寫?”許盼一藏不住秘密,立刻反駁。
倪約立刻認真地檢查。
相框是雙面的,隻要撥動卡口,就會自動旋轉,呈現出裝裱的另一面,有些像國内的雙面繡。
焦黃的信紙背後,鋼筆力透紙背,是許盼一仿寫的一封英文情書。
用詞不再如中文委婉含蓄,如他的愛一般蓬勃洶湧。
信不長,英文好的人,大概兩眼望去便閱盡,但倪約一個詞一個詞地讀,很是舍不得,讀完擡頭,許盼一沒在看他,而是有些心不在焉。
沒有驚喜被發現的殷殷期待,仿佛愁眉不展。
倪約低聲叫他名字,他忽然指了指相框:“這裡有個小按鈕。”然後他替倪約按下,相框直接從中間打開。
“許盼一。”
倪約沒着急去探索機關和欣喜,而是将臉在他頭頂上輕輕蹭了一下,确認他眼睛裡露出複雜的感情。
倪約心想着,這禮物勢必要小心珍藏,但卻在這時,聽許盼一重複強調:“可以随時更換。”
“換什麼?”
許盼一就又不說話了。
想到他最近的不安,倪約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他将相框接過來,兩指夾着信紙往外拉,并側過臉看向身邊的人,許盼一卻又别過他的視線,看向窗外。
兩張信紙中間掉出一張小卡片,上面寫着幾句英文詩。
If little by little
(如果微乎其微)
You stop loving me
(你不在愛我)
I shall stop loving you
(我再去愛你)
Little by little
(也會微乎其微)
If suddenly you forget me
(如果你突然忘了我)
Do not look for me
(别再追尋我)
For I shall already have forgotten you
(因為我早已把你忘記)
(注1)
倪約凝視着他,心中無比震撼,想是原來他愛我之心如此,而我卻如此不能讓他心安。
他走到桌邊,許盼一以為他要撕掉那張小卡片,張了張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