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國拉着張蘭玫的手，那雙眼睛此時更加疲憊了，又帶着緊張，他對着躺在病床上的張蘭玫擠出一個笑容，那蒼老的面容上出現了這個表情使他看起來有些滑稽，張蘭玫也對他笑，靜靜地看着醫生把她推入手術室。

“志國。”她忽然出聲去喊許志國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她聽着病床下車輪在地上摩擦發出的聲音接着說：

“我不想死，我害怕。”

她的聲音裡隐約帶着顫抖，眼睛也閃爍着不安，許志國安慰的握住她的手，聲音裡包含着鼓勵：“别怕，你不會死。”

随着病床被推入手術室，許志國站在門口隻覺得雙腿發軟，胸口的心髒跳得比平時更加強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手術室門口跪了多久，在膝蓋疼得讓他不得不彎腰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暗了下去。

三日後，許志國把張蘭玫的骨灰安置在朋友的墓地裡，他挑了一個面前是山背後靠水的地方，等到來吊唁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離開後，直接雙腿一軟跌倒在墓碑旁。

黑白照片上是張蘭玫帶着燦爛笑容的模樣，雖然臉上有皺紋，但仍然能看出是個和藹慈祥的人。

久久地凝視着那張小小的照片，許志國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卻隻摸到照片上的一片冰涼。

墓地裡傳來一陣輕微的哭聲，許志國的腦袋靠在墓碑上，他的眼神盯住墓碑上的那行字，上面寫着“愛妻張蘭玫之墓”下方還有他自己的名字。

許志國想，自己死後也要埋葬在這，和他的妻子一起。

他的眼淚不斷，神色裡的痛苦無法掩飾，一陣風吹來，把墓碑上枯黃的葉子吹落了，吹得許志國的臉頰上的淚痕有些涼意，風還在吹，溫柔的撲在許志國的發上，臉上，像是張蘭玫最後一次撫摸過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臉，風就不再吹了。

“不…不…你不會死，你不會死…”

許志國喃喃着，眼神慢慢渙散，他的腦海裡不知怎的突然開始浮現出張蘭玫被推進手術室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

我不想死，我害怕。我不想死，我害怕。我不想死，我害怕。我不想死，我害怕。

“你不會死…你不會死…”許志國失焦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他擡起頭眼神不知道在看哪裡，油膩的發絲黏在他的額頭，他卻隻顧着喃喃自語：

“你不會死…你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