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癱坐在床邊，似乎是因為季周遠的這句話而顯得大受打擊，瞳孔有一瞬間的失焦，腦子裡也因為這句信息而更加昏沉。

他不禁想，自己自從來到這裡到現在為止都做了什麼，思索許久，最終隻留下一句歎息。

季周遠抿緊嘴唇，似乎也是在壓抑着什麼情感，江頌覺得，季周遠也是很想讓沈昭願在這條時間線存活下去的吧，不然他怎麼也顯得如此悲涼和掙紮呢？

“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冷靜一下吧。”

季周遠忽然發出聲音，低沉的嗓音在這靜谧的房間裡響起是如此突兀，交疊的雙腿慢慢放了下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才打開門把手。

“你…”

季周遠打開們的一霎那，蓦地瞪大了眼睛，雙手竟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玩世不恭的表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那份怔愣和留戀的情緒。

他的眼睛裡在這一刻閃爍着光芒，眉頭有些上揚，那模樣看起來活像是…

活像是得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

江頌的心裡隐約湧起不安，他快步走到門口，入眼的就是沈昭願那張剛剛睡醒而有些懵懂的臉，腦袋上的頭發略顯毛躁，就這麼呆呆地站在江頌卧室的門外。

季周遠的嘴巴翕動着似乎要說出什麼，那積壓了很久，幾乎快被沉重的石頭深深壓得凹陷進去的話語在此刻噴湧而出，濕潤了心房。

“昭願，我們吵到你了嗎？”

江頌疾步走過去站在季周遠的面前，肩膀無意中撞到季周遠的肩頭，而後者仿佛如夢初醒般低垂着頭，掩蓋住眼中所有的情緒，身體被江頌那并不重的力道撞得有些微微搖晃，像是即将凋零的，枯萎的花一樣。

江頌走到沈昭願的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平常，沈昭願的目光也從季周遠的身上移開，在和江頌對視的時候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就那麼含着溫柔的笑意去看他。

“沒有，我就是睡醒了，本來想敲敲你的門，沒想到…”

沈昭願對季周遠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又立刻把目光放在了江頌的身上。

”我打擾你們了嗎？”

“沒有，我們…”

“沒有打擾我們。”

季周遠忽然急切地打斷江頌的話，他猛地擡頭去看沈昭願，在江頌緊盯着的目光下他視而不見地繞過去，對沈昭願盡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眼神也立刻柔情下來，像是湖面上波光粼粼的陽光一樣閃爍刺眼。

“你好，我是季周遠,，是江頌的…朋友。”

“朋友”兩個字在季周遠的口中帶着澀意的輾轉了幾下才說出口，江頌緊抿着唇，那狂跳的心髒震耳欲聾，強烈的鼓點敲在胸口處，他不動聲色地去觀察沈昭願的反應。

沈昭願愣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握住季周遠的手指，他的手掌很大，也是那麼溫熱，有些粗糙的指腹像是未開刃的小刀一樣，搭在沈昭願的手背上是那麼的不和諧。

他情不自禁地稍稍收力，似乎隻要這樣就能把沈昭願留在身邊一樣。

但很快，他看見沈昭願的臉上那有些奇疑惑的表情，這才恍然地松開手，手掌放在背後用指尖輕輕摩挲着，似乎是在感受着沈昭願的觸感和氣息。

隻有他自己知道，在握住沈昭願那隻手的一瞬間，心髒裡早已腐爛的血肉又在瘋狂滋生着，開出一朵朵帶着尖刺的花。

江頌默不作聲地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手掌不自覺地緊攥在一起，骨節處泛起的青白也在顫抖着。

“你好，我是沈昭願，是江頌的女朋友。”

沈昭願對他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她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季周遠看她這副樣子不禁有些失笑，那晦澀的眼裡輕快了許多，沈昭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扭頭去看江頌，後者立刻揚起笑容說：

“我們正好聊完了，他現在就要離開了。”

江頌扭頭去看季周遠，雖然嘴角帶着笑，但眼睛裡的笑意卻不見分毫。

“對吧？”

“那…我就先走了。”

季周遠的嗓子有些嘶啞，垂下眼睛遮蓋住臉上的苦澀，不等其他二人再說什麼，頂着沈昭願的目光和江頌直勾勾的，毫不掩飾的防備，季周遠腳步淩亂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