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了許志國，那個在她面前總是一臉嚴肅，可是行為上卻把她當做女兒寵愛的男人，她還記得和許志國在一起的實驗，明明嘴上說着她很笨，隻穿那麼薄的衣服會着涼，可又會把外套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

這樣的人，竟然會在身上放監聽器嗎。

沈昭願的眼睛裡多幾絲苦澀，她不知道這場手術維持了多長時間，在聽見面前的醫生喊她，這才如夢初醒地擡起頭，掩蓋住眼眸深處的情緒，沈昭願咧開嘴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低頭去看，那本就可怖的傷疤上此刻正被一條黑線縫合住一塊，皮膚上似乎要有些隐隐幹涸的血漬，而在她手臂的不遠處，那銀色的托盤被燈光照耀發出慘白的光，裡面是幾滴猩紅的血液，而被血液裹挾着的是小小的，凝聚成一抹光芒的監聽片。

還在發光呢。

沈昭願的神色有些灰暗，她拿着托盤走出去，入眼就是江頌那焦急的臉，還有明棠帶着濃重探尋的眼神，二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快步走過去。

江頌低頭去看她手臂處的傷口，灼熱的目光似乎要将那塊傷疤燙出一塊洞來，明棠第一眼看向了盤子裡的竊聽片，如同利刃般的目光似乎要将那東西千刀萬剮。

“還會痛嗎？”

江頌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指尖對着着沈昭願的傷口靠近了些許，像是因為疼痛而瑟縮，沈昭願顫抖地搖頭，她的頭發此刻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淡淡的慘白的光暈。

眼看着監聽芯片被拿走，沈昭願略微擡頭，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此刻竟有些猩紅，帶着蔓延開來的難過與委屈。

“接下來我們會着重研究這塊芯片，許志國所牽連到的東西實在是有些複雜，不但非法為他人制造芯片，甚至犯下一場殺人案…”

“明警官，我們會全力配合的。”

江頌立刻打斷了明棠的話，他的餘光可以看到沈昭願的臉色一下變得疑惑，又很快慘白，她的嘴唇逐漸失去顔色，一雙眼睛裡似乎有些呆滞，那牽連着大腦和心髒的線在這一瞬間崩斷。

略微顫抖着去抓住江頌的胳膊，沈昭願的胸口上下起伏，有什麼難以言喻的東西即将沖破她的胸膛，沈昭願不知道那是什麼，她隻清楚，明棠所說的東西一定是可以颠覆她對于許志國那慈祥又擰巴的性格。

明棠緊抿着唇不再言語，她似乎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倒也不再多說隻是對這二人禮貌地點頭就準備離開，沈昭願就躲在這時候擋住了她的去路，走廊上白色的光線灑在她的頭頂上，卻并沒有照亮她的雙眸。

“明警官，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許博士他和殺人案有什麼關系？他殺人了嗎？”

聲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沈昭願在極力保持鎮定的同時又倔強地擡起頭與明棠對視，明棠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思考什麼，江頌輕輕伸出手握緊了沈昭願緊緊攥着的拳頭，他默不作聲去傳遞安慰，同時遞給了明棠一個眼神。

明棠迅速會意，她低下頭輕柔地拂去了沈昭願不知什麼時候緊攥着她衣袖的手，指尖觸碰到沈昭願那冰涼的手時，明棠忽然想到宋從秋。

她的手似乎也這樣涼。

燈光被她的警帽遮擋住，臉上籠罩的陰霾也遮蓋住了她的表情，明棠壓下唇角的弧度，對着江頌點頭，就立刻走出二人的視線。

她走出門口，坐在拐角處的座椅上，觸碰過沈昭願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撫摸上自己的胸口，那裡似乎也有什麼東西在跳動着，一下一下在撞擊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