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銘的額角暴起些青筋，像是在蠕動般地抽搐着，一雙眼睛裡迸發出憤怒的火焰，他死死抓着桌子的一角，身體因為激動而前傾，無形之中的壓迫感讓江頌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沈昭願張了張嘴，她此刻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的樣子好像被尹子銘的這番話震住，過了好一會，空氣裡靜默地隻剩下粗重的喘氣聲。

“你也知道，我和許博士的關系好。”

沈昭願終于開口說話，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什麼。

“所以我有話要對他說，你又怎麼知道許博士不願意見我呢？”

“他告訴我過，他對你已經失望了。”

“真的嗎？你真這樣覺得？”

沈昭願的聲音似乎沉下了些許，面色也變得不太好看，江頌努力抿緊嘴唇不去看她那故作不快的臉。

尹子銘臉上的表情也凝滞了許多，與沈昭願對視了片刻，目光交彙時似有信息交流，又像是一場無形的博弈，空氣中彌漫着看不見的硝煙味，仿佛在掙紮誰會率先妥協。

一聲刺耳的椅子拖拉的聲音，尹子銘最先敗下陣來，他不自然的移開視線，臉上的情緒也愈發複雜，攏了攏自己的白大褂，他發出一聲輕咳試圖掩飾自己内心的糾結與彷徨。

“我去請示一下，你們等等吧。”

丢下這一句話，尹子銘逃也似的離開房間，在安靜的氛圍中江頌忍不住扭頭去看沈昭願，面前的人立刻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在此刻也放松了下來。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那上面有一顆明棠給安裝上的微小的攝像頭，此時正閃爍着并不起眼的紅光。

沈昭願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她把手放下來帶着探尋的去看江頌：

“哥，許志國會來見我的吧？”

“會的，我想他也有話想對你說。”

江頌點了點頭，伸出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眸光裡閃爍着光芒，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愈發的不安，時間的流逝在此刻如同被調成慢速播放，流淌着的時間長河幾乎要把江頌淹沒。

他的腦海裡依然不斷回放着沈昭願死亡時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随後想起的，是季周遠那時的話…

随着一聲敲門聲響起，江頌的思緒之間回籠，微微斂神隐藏住自己忐忑的情緒，他感覺到自己的面前坐下了一個人，許志國依然穿着那件帶有蘭花刺繡的白大褂，臉上的神色是那麼僵硬冰冷。

他的嘴唇緊抿着，就連眼眸裡也不沾染絲毫情緒，如同一潭死水地注視着面前的沈昭願，幾天不見的他頭發更加油膩了，懶懶地趴在頭皮上看上去像一條油光發亮的蛆蟲，看起來有點惡心。

“許教授…”

沈昭願開口，她神色不明地去和許志國對視，在觸及視線的一瞬間眼眶裡忽然蓄上淚水，那雙大眼睛裡閃爍着晶瑩的淚珠，看起來是那麼楚楚可憐。

許志國的眼角沾染上一絲譏諷，雙臂抱胸向椅背靠去，俨然一副輕松的姿态，似乎對于沈昭願接下來要說的話并不感興趣。

“教授，我…我想和您道歉…對不起。”

沈昭願擡起眼，面上流露出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的愧疚感，隻是許志國不為所動，甚至毫無反應，依然靜靜地，像個木偶般坐在位置上。

尹子銘在一旁忽然輕哼了一聲，帶着濃重的不屑和嘲笑，似乎是在為沈昭願這樣的話語感到好笑，又好像是在為許志國的反應而得意。

“你先出去，我和他們兩個單獨談談。”

許志國開口，聲音裡帶着些許的命令，尹子銘有些不甘地立刻扭過身子，急切的目光也落在了許志國的身上，臉上渲染出的神色是那麼不可置信：

“可是教授，沈昭願她…”

“我說了，你出去。”

許志國的臉色一沉，語氣裡帶着些許警告的意味，他漆黑的眼睛飽含着什麼情緒去瞪了一眼身旁的人，尹子銘啞然，恨恨地咬着下唇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