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
商矜怒斥。
“不放。”蕭照唇邊含了笑,俯身在他耳邊低語,聲調雖輕,但語氣斬釘截鐵。他手上的力勁加大,将人牢牢鉗制在手中,“走吧。先生也該親眼見見自己算的準不準——”
等着算姻緣子嗣的百姓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見那年輕郎君将算命先生拉出來人群,等他們回過神叫嚷起來,兩人都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
衆人一時無言作鳥獸散了。而此時終于艱難撥開人群,湊到前面來的南梁王世子護衛們面面相觑。
世子人呢?
怎麼又不見了?
消失的南梁王世子此刻攜着商矜一路穿過人潮,轉入人煙稀少的小巷中。他步伐矯健,行蹤又快,商矜一開始被他拉着手腕,到後來蕭照直接攬腰将人帶走。
“放開我。”
在商矜再一次要求後,蕭照眉梢一挑,松開桎梏。商矜一路被他半攬在懷中,此時堪堪落地,頭暈了一瞬間才回過神來站定,旋即與蕭照拉開距離。
“不用避孤如蛇蠍吧?”蕭照見狀低笑。
商矜的臉色卻沒有他那麼從容好看,因為此刻四面八方冒出來手持刀劍、身穿夜行衣、蒙住五官的殺手。
他們在黑夜裡宛如一道道鬼魅的影子,蜿蜒前行,不到頃刻,就将商矜和蕭照兩人圍攏在一個圈子裡。
插翅難逃。
蕭照見他表情實在有點難看,難得良心發現,低聲安慰他:“别怕,有孤在。死不了。”
“倘若世子今夜沒有強行将我擄走,我也不必遭此無妄之災。”商矜冷嘲。
“是啊。”蕭照接下迎面砍來的一刀,還有幾分閑情同商矜說笑,“假如你今晚沒有碰見孤,也不必遭遇這等事。”
他猝然回頭,冷厲視線直逼商矜,容不得他躲閃分毫,那目光便如利刃将他釘在原地。
“——可誰叫你偏偏碰見了孤。”
聲調依舊是從容不迫的。
商矜聞言冷笑,側身往旁邊退了一步,刀鋒擦着他的肩膀劈過,在身後的青石牆磚上劃出一道深痕,粉屑揚揚撒下。這一刀還未收勢,下一刀已經迎面劈下!
一隻手擡起擋住刀鋒。
商矜一愣,不動聲色将露出袖口的泛着寒光的利刃往裡推了推,看着蕭照擡手擋下這一刀,刀尖劃出一道血線,殷紅血珠飛濺來,落在牆面上。
蕭照一腳将人踹遠,轉頭叮囑商矜:“躲孤後面去。”
商矜聞言,也就真的站在一側冷眼看着他一人孤軍奮戰,對付十幾個精心培養出,特意劫殺蕭照的死士。
這群人的目标并不是他,因此沒有特意來為難他,再加上蕭照本人武功高強,又是真正在戰場見過血的,已經分去這群死士的絕大部分精力。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這場在黑夜裡進行的暗殺便落下了帷幕,隻剩下蕭照和商矜兩人站立。馬上有一隊紀律整齊、衣服上帶着南梁王府家徽的護衛沖進來,将還活着的死士帶了下去。
一切井然有序,像是早就演練過百遍千遍一般。
商矜若有所思。
……看起來要殺蕭照,這麼點人不夠。起碼得翻兩倍。
“在想什麼?”蕭照走過來,意味不明地哼笑,“叫你躲起來就當真不出手,一動不動?萬一孤護不住你怎麼辦?”
蕭照自然看得出來,商矜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自保的能力應該還是有幾分。
商矜掃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南梁王世子真是奇怪,分明叫他躲起來的是這人,事後來指責他一動不動的,也是這人。
他沒有回答。
“我可以走了嗎?”
“那怎麼行呢?”蕭照笑得意味深長,“今晚若是沒有先生的提醒,恐怕孤就要命喪此地了。孤怎麼能不好好感謝一番先生的救命之恩?”
就算沒有他,蕭照今晚也不會有事。商矜半點也不信此人的鬼話,在他心底,蕭照已經與諸如“胡言亂語”的詞等同起來。
蕭照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隻距他咫尺的地方,商矜垂眼,餘光掃到他滴血的手掌,硬接下一刀,蕭照也不是一點代價也沒有付出。他左手手掌被刀砍出一道見骨的傷痕,皮肉外翻,淌着血。
是為了救他。
商矜移開了視線。
與此同時,蕭照噙着笑意将下一句話說出:“孤從前也沒有報答人的經驗。不過世人常說,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許。”
“不如孤以身相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