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殿下想要利用南梁王世子?”薛聽舟歪了歪頭,頃刻就聽出商矜的打算。
商矜冷淡掃視過來。
薛聽舟輕輕“啧”了聲,“真是可惜,殿下就這麼輕易饒過李枕書了。”
“他何時得罪你了?”商矜忽然明悟。難怪薛聽舟這個混賬東西突然出手,彎彎繞繞,目的不在蕭照,而是刑部尚書李枕書。
薛聽舟垂眼微笑,懷中的貓醒過來,惺忪地“喵嗚”一聲,他取了塊點心逗弄貓兒,片刻才輕聲回答商矜的問題。
“他沒有得罪我。我一個不能自理的瞎子,無官無職,和位高權重的刑部尚書大人相比,怎麼談得上、得罪?”
最後兩個字的音節被拉長,别有深意。
果然是有過節。
商矜并不意外。
薛聽舟喜怒無常,旁人往往說一句話就不慎得罪他,還不知怎麼得罪的。他與人結怨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譬如不小心踩着他貓兒的尾巴。
“李枕書對雖然因為你祖父的緣故,對薛氏多有顧忌忍讓。但他在朝中根基深厚,不可小觑。”
薛聽舟的做法,傷不到李枕書筋骨,隻能惡心他幾天。
“我當然知道。”他神色有些莫名,“朝臣皆出世家。能以寒門之身做到正二品刑部尚書之位的,先帝一朝隻他一個。”至于小皇帝這一朝,就不用提了。
薛聽舟便是再傻,也不會覺得李枕書是靠運氣做到這個位置的。
“隻不過我實在看此人不順眼。”
薛聽舟淡淡道。
這話說的,就頗有少年的頑劣心性了。
商矜沒有再勸,往窗下街道望了一眼,“蕭照的護衛過來了。”
“你确定要現在回去?”薛聽舟摸了摸貓兒的腦袋,懷中的橘貓也極為親近他,用臉蹭了蹭薛聽舟的手心,“李枕書這個時候……應當還在南梁王世子跟前。”
别的不說,李枕書可是認識商矜的。應該說不隻是認識,李枕書對商矜這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清河長公主,恨不得啖血食肉。
如果商矜出現在李枕書眼前,李枕書十有八九猜得出他的身份。
雖然薛聽舟很想看看南梁王世子發現商矜真實身份的表情,但他也不想讓這出戲那麼快落幕。
“………”
商矜暫且沒有在蕭照面前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打算。這樣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但他也不想繼續和薛聽舟互相試探——盡管有血緣之親,但薛聽舟從不會顧及這點。他不會因此全心全意幫助商矜,他隻會努力把事情變成他喜歡的局面。
就好比珍珠梅片糕。
薛聽舟知道的太多,難保他不會反水去幫蕭照,甚至李枕書。
不過在某些情況下,薛聽舟也可以成為一把好用的刀——隻要握刀的人不害怕這柄刀随時可能翻轉對準心口。
商矜輕輕阖了阖眼。那隻貓兒不知何時順着桌底爬了到他腿上,“喵嗚喵嗚”小聲叫着,仰頭望着他。
薛聽舟神情一僵,若無其事拿出點心将貓引誘回來,聲調漫不經心:“前幾日下朝後,禦史台的宋大人和祖父閑聊了幾句。”
禦史台隻有一位宋大人。
禦史中丞,宋章。
宋章和薛氏關系匪淺。宋章同樣出身世家大族,年輕時曾在薛聽舟祖父、當今中書令門下求學,是他的學生。而宋章的姐姐,嫁給了薛聽舟的叔父。
宋章從來明哲保身,不參與黨争,算是個八面玲珑的人物。
他忽然找上薛氏,必定有所圖謀。
商矜睜開眼。
薛聽舟繼續說:“我很好奇他的目的,所以差人打聽了一番。”
說到這裡,為了故意吸引好奇心似的,薛聽舟忽然閉口不言了。商矜蹙了蹙眉,指節屈起,輕叩桌面:“不說就把你府裡那幾隻貓,毛都剃幹淨。”
“………”薛聽舟撫摸懷中狸奴的手指微微一僵,商矜踩準了他的軟肋,讓他無奈地聳聳肩,“你知道宋章有三個兒子。”
宋章的長子和次子都早早步入仕途,如今外放為官。這兩個人的能力都還行,商矜對他們不是毫無印象。
隻有幼子被留在身邊讀書,在京城裡也有些美名。
“宋章的幼子,宋典,還沒有成婚。”
這句話抛出,讓商矜的目光猝然冷下來。
宋典這個人,心高氣傲,商矜曾聽說過,曾三次推拒婚事,放眼隻有天下中的奇女子才足以與他相配,尋常循規蹈矩的閨秀,根本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