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刻鐘,這場鬧劇便轟轟烈烈的開始,又草草結束。
阿滿收了劍,問道:“大人。可有受傷?”
容蕪搖了搖頭。他在倒地的刺客面前蹲下,掀開了刺客遮臉的面罩。
面罩下,不出意料的是一張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臉。
再捏開刺客的嘴,嘴裡的舌頭已經被連根切斷,确保萬一死侍被活捉時,說不出培養他們的主子。
容蕪也沒多失望,松開手讓面罩掉回去。
向外敞着的窗戶突然響了一聲。
屋裡的兩人都以為還有刺客,阿滿握着劍的手都擡了起來,窗外卻跳下來一個白衣少年。
白看着這一屋子狼藉,驚愕的睜大眼:“這是怎麼了?”
然後轉眼又看到地上的屍體。他指了指已經死透了的刺客:“他又是怎麼回事??”
容蕪知道白在晚上經常會莫名消失一會兒,估計今晚也是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不久前做的那個夢的緣故,遇到刺客這種事他還不放在心上,隻是格外的在意白。
狐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頭霧水的走到屋子裡,踢了踢地上占地方的屍體,問他:“這個怎麼辦,扔出去還是——喂,怎麼沒人理我啊?”
“……阿滿會處理掉的。”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時刻。時候上,關于如何處理刺客的屍體這種事,阿滿已經相當熟練了。
性子沉悶的侍衛依言點點頭,抓着刺客的胳膊将人拖走。
“哦……”
白打量了屋子裡幾眼,問人類:“你還好嗎?他有沒有傷到你?”
容蕪搖頭。
“那就好。”白撓了撓頭,難得有些懊喪:“我有事出去了,倒是沒想到今晚有刺客來。嗯……”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
就連容蕪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看見白想走,他竟下意識伸手,抓住了狐妖少年的手腕。
白訝異的看過來。
“……”容蕪也是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許是那個夢。他看到白跟着青琅山上的狐仙離開了。也有可能是夢的後半段,許久不曾夢見的慘死的容家人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總之,至少今晚,至少現在。
他不想讓對方離開。
白晃了晃被抓着的手腕,問他:“怎麼了?”
人類沒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晚上的在外面晃悠,導緻來晚了沒幫忙抓刺客這件事,令這小狐狸精有點心虛。白順着容蕪的力道慢慢的被拽過去,坐到床榻上。
他又問了一遍,“你怎麼了?”
容蕪說:“你别走。”
白看着他。屋内沒點燭火,隻有一點暗沉的月光,順着半開不開的窗照進來。
一人一妖都沒說話。氣氛在短暫的沉默中,變得有些怪異。
容蕪一直盯着他看。看得白都有些不自在,目光偏了偏,又很快挪回來,看到了人類執著的眼神。
“你,”白聲音輕輕的,“為什麼不想我走?”
為什麼不希望他離開?
容蕪也不懂。他總覺得應該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沉默了。
但在對視上時,彼此都明白了那未盡之意。
“……”
白突然出其不意的抽出被抓着的手腕。容蕪還以為他執意要走,手下意識跟了過去,試圖再一次抓住他。結果反倒被按着肩推了一把。
他倒在床榻上,白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的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是妖怪,就算背對着月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仍舊熠熠生輝。
“我今兒不是去花樓了麼。”
白緩緩道,“有個什麼花魁還是别的人告訴我,不止男人和女人能做那種事;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那要怎麼做呢?”他說,“我有點好奇。”
容蕪心神一震。
他張了張口。他不是不明白狐妖少年在說什麼,光是順着這番話下意識想象那樣的景象,他都心緒難平。但……
他寄了那封信,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你不用……”
像他這樣的人。
像他這樣朝生暮死的人類,像白那樣歲月悠長的妖怪。
容蕪知道,白也許是看出了他的不安。
但沒必要為做這種事。他隻是希望白能留在這裡,而不是為了……
“容蕪。”
白挑眉道,“我都說可以了。”
人類擡眼,望進狐妖漂亮的、又帶點挑釁的眼睛裡。
“怎麼,你不敢?”
“……你别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