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羿先是怔愣一瞬,随即諷刺道:“我?不瞞你說,我調查過陳興的背景,并沒有看出我和他可能有近親屬關系的線索。”
康明遲疑片刻,有些後悔為什麼要把這些草草說出來。
但是這是“上面”那位送來的消息,他怎麼敢違抗?
康明看向獄警,獄警隻是一個傳消息的,此刻有些呆愣的回看康明。
“有證人能夠說明嗎?”康明看向鏡頭。
這時,旁聽席上有人起身,朝台上招手:“我來說明。”
容羿回頭,證人正是郭宸璘辦公室秘書張若钊。
“我就知道,他來準沒好事。”燕明有些憤憤,看向母親,“這怎麼辯?他的基因序列都……”
然而劉然之的表情有些凝重,她和燕商稷對視一眼,燕商稷湊到燕霈耳邊說了什麼,燕霈拍了拍裴千影。裴千影抱臂,随後拿出終端操作一番,又抱臂靠回椅背上。
“媽?”
“聽他怎麼說吧。”劉然之說。
陳逸深綠色眸光閃爍,看着台上,握緊了拳頭。
“你當然看不出來,因為你的消息是由燕家提供的。”張若钊說。
容羿反問:“這是一種挑撥嗎?”
“如果你這樣認為,也可以是。法務官,把證據傳上來,我來給這位朋友講解。”
容羿面無表情,想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麼來。
“你調查過陳興,應該也能查到他的族譜以及家族成員動向。從新曆開始計算,很完整。但是如果細究陳興家族37年前在鳥之大陸的生存軌迹,那是一片空白的。”張若钊調出另一條線,“43年前,風陽以‘全民健康保障’為噱頭,免費給桫國數十萬人做了身體檢查,實際上是篩選出身體素質合格的人類來為自己的改造實驗做鋪墊。煈市一個小家庭參與了這次身體檢查,而他們的女兒,陳興的姑姑也就是你的母親安樂被成功選中,這也是他們一家改名換姓的源頭。”
容羿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但他仍舊壓抑着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上去從容不迫。
“他們一家本姓安,陳興的父親,西城警署陳法醫原名‘安逸’,陳是他外婆家的姓氏。當年安家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你的外公外婆帶着兩個孩子去郊外遊玩時被另一架飛機撞擊。你的外公當場殒命,外婆還有舅舅身受重傷,母親被趁機帶走。
“你外婆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報案,要求追查大女兒的下落。但是發現整個報案流程困難重重。不僅是推進困難,你曾外祖父母的工作生活也都受到了影響,家族遭受了不少于三次的‘意外事故’,所以舉家逃難來到你母親的外婆家,浮城。
“雖說安逸法醫的幼年經曆在浮城沒有留下痕迹,但是煈市裡,安法醫從出生時的醫院記檔到離開前的入學照片都清楚得很。”
話音一落,張若钊便調出了陳法醫的照片。
原本對張若钊所說半信半疑的容羿冷眼旁觀,然而當陳法醫的照片出現的那一刻,卻是再也坐不住了——照片中陳法醫的樣貌和他極為相似,除了眼睛的顔色和背景,容羿恍惚間有種自己曾經年幼時也在草地上奔跑玩耍的錯覺。
燕明想要回頭看陳逸,被劉然之一把扣住了肩膀:“别看,别給他壓力。”
“侄兒肖舅舅,真是一點沒錯。”燕商稷感慨。
燕明忽然想起了那次接待陳法醫和張玫平的奇怪的飯局。
原來一切早有痕迹。
容羿看向陳興,陳興仍舊是笑眯眯的模樣,見容羿看他,笑道:“哎呦喂,老爹!”
容羿隻覺得一直大手握住了心髒,不可置信伴随着難以言說的酸澀湧上心頭。
“這和這場庭審無關。”容羿說。
“當然有關,陳興明知自己的身份卻選擇出來做證人,已經嚴重違反了法庭制度。并且小麗麗案中,安逸法醫對你的偏向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報案的正當性。”
“你們也沒有實質性證據來證明,如果長得像的兩個人就一定是近親屬的話,那麼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論不清了。”
“你們這些改造人的基因序列都變了,用傳統手段當然無法論證。但是有很多事情可以進行佐證。”
張若钊似乎就在等容羿這樣說,快速調出了一系列證據出來:“當年你們幸存者的領養活動,安法醫一力想要領養你,但是安法醫和你舅媽處在育齡期,還有了你表弟,資質不夠,所以沒能成功。後來安法醫就從各種途徑對你進行調查,當然,這一點很快驚動了燕家。燕家人應該是從你八九歲那會兒就已經知道你的家族背景了,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直沒有聲張。并且有一點,你沒發現你的小表弟幾乎是完全跟随着你的步伐成長的嗎?從小學到大學再到現在的西聯院,他和你的成長軌迹幾乎同步。到現在為你反水,你不覺得事情有些過于巧合了嗎?”
容羿不敢回頭,但以往種種幾乎是坐實了張若钊的說法。
陳法醫對他古怪的态度,為什麼他在自己面前永遠是“陳法醫”這樣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