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會話的功夫,幾人已經到了沈府所處的巷子外,宋玉昭加快速度進了巷子,将沈佑丢在沈府外便揚長而去。
沈府管家從茂平手中脫了身,連忙上前将沈佑身上的繩子解開。
“這是什麼人啊,簡直欺人太甚,定要将此事告訴老爺,讓老爺好好給您讨個說法!”
兩道馬蹄聲漸行漸遠,沈佑若有所思地甩了甩麻木的手腕,過了好一會兒才側頭囑咐道,“别告訴父親,也不許傳揚此事。等會去找江哲的時候也不許提起,若是他和聞家那幾個小子主動問起來,也隻許說是碰見了沈府的遠房親戚。”
“是,是。”管家連忙點頭。
他鮮少見少爺這般正經,隻當是大庭廣衆之下丢了面子的緣故,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心中升起一股欣慰。
少爺向來臉皮厚,如此這般,定是真覺得害了臊。
他在沈府待了大半輩子,也算是看着自家少爺長大的,見多了他插科打诨的樣子,倒是沒想到有一天也能看見少爺開始重視臉面,看來沈家門楣也不至于像老爺說的那般“必将毀在這個孽障手中”。
越是這般想着,管家越覺得與有榮焉,連腰杆子都挺得直了,果真将今日發生之事抛擲腦後,臉上也帶了幾分自豪之色。
他在原地愣着神,不一會兒就聽沈佑在前面叫他,擡頭一看,發覺沈佑已經大踏步走進府中,正回頭同自己說話,連忙應聲上前。
“你想什麼呢?”沈佑一臉狐疑。
“無事,少爺方才說什麼?老奴一時沒聽清。”
沈佑道,“我是說,九爺拿到東西之後便不必再找人查了,咱們的人也都撤回來吧。這幾個月邊關怕是要不太平了,咱們惹不起。”
那女子手裡拿着懷遠軍的令牌,又姓宋,任是他再遊手好閑也很難不聯想到那個宋家。
管家聞言心中一驚,怎的和邊關太不太平扯上關系了?
可沈佑這會兒看上去格外正經靠譜,他雖心中不解,卻沒再追問下去,“是。”
“你派幾個人盯着江哲,他回來了立刻來告訴我,”說罷又想到今日在大街上發生的事,補道,“算了,直接讓他去攬月樓吧,我先去跟我爹講講理,一會去那邊找他。”
他說罷撸了撸袖子,擡腿一溜煙進了府。
管家笑着點頭,忽然一拍腦門想起什麼,臉上的笑僵了僵。
完了,耽誤了那麼久才回來,老爺這會怕是已經知道少爺今日又将親事攪黃了,少爺豈不是正撞在刀刃上?
“哎,這會兒去不得啊!”
管家喊了兩聲,卻終究沒攔住,沈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他視線裡。
片刻後,沈府後院傳出一道又一道罵聲。
“真是家門不幸!你這逆子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如此太荒唐無度!”
“尚未成親就先在外頭養了一個,如今又跟風流之地的女子當街拉拉扯扯糾纏不清,又攪黃一樁親事!爛泥扶不上牆!”
“都說上梁不正才下梁歪,可老子從沒做出這等混賬事,你這下梁不還是歪出去二裡地了!”
“……”
屋裡噼裡啪啦響了一陣,不多時,沈佑捂着臉扶着腰從沈仲宏房裡出來,嘴上仍是不服氣,“你愛說親就去說去吧,反正城中也不會姑娘願意嫁給我的!”
沖緊閉的房門喊完,沈佑一轉頭,剛好迎上管家遞來的傷藥和他一臉歉意的微笑。
沈佑捏着拳頭,“好啊你,一早就知道我爹提前回來等着收拾我,居然敢不告訴我!”
管家欲哭無淚,“冤枉啊少爺,您這健步如飛的,老奴一把年紀,想攔也追不上您啊。”
沈佑冷哼一聲,接過傷藥,熟練地往自己臉上抹了幾下,一邊龇牙咧嘴往外走,一邊問道,“江哲回城沒?”
管家見狀終于松了口氣,擦擦汗道,“還沒有。”
“罷了罷了,咱們先去攬月樓等着他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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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宋玉昭帶着茂平出了城,但并未着急返回城郊營帳,而是踏着夜色七拐八拐去了城郊破廟。
她進城的時候讓茂平去找兄長調了幾個将士來守着九爺那幫人,眼下果然派上用場了。
夜裡霜寒重,霧氣沾衣,将士們為了驅寒照明,早早在破廟内生了火,一進去便覺得暖融融的。
“小姐,這些人是放是留?”
“自然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