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宋玉昭也隐隐猜到他要做什麼了。
反正時機也差不多了,既然他想做,那她也正巧能騰出手做點别的。
“昨日從山上帶回來那人怎麼樣了?可又說出什麼别的線索?”
“沒有,”茂平搖頭,“聽說昨日宋參将帶兵出了營,孟将軍又召了幾名心腹商議此事,等再抽出身回去,那人已經斷氣有一會兒了。”
死了?
也罷,他傷勢嚴重,能撐那麼久已是不易,隻是這麼一來,虞安那邊的情況就隻能另行打探了。
宋玉昭迎着太陽往另一處演武場走去,餘光瞥見茂平鬓間的白發和微微佝偻的身軀,不經意問道,“青檀可從京中傳信來了?”
“還沒消息。”
“行,知道了,讓她繼續查着吧,實在找不到也沒法子。”
茂平應了一聲,跟在宋玉昭身後不再說話。
青檀管着京中老宅的各個商鋪,在京中向來消息靈通,隻是這次讓她找的那個人不在京城,并且從一年前就與他們斷了聯系。
大齊疆域遼闊,想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而且,能否找到那人的關鍵不在于青檀,而在于那個人自己是否願意回來。
如今茂平已年逾四十,前世她出嫁後一直留在京中老宅,這一世随她一直在邊關奔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茂平原是宋徹身邊的親衛,宋夫人去世後才被宋徹派去跟在宋玉昭身邊。後來宋玉昭長大,為了行事方便,她身邊也曾有過一個女親衛。
隻可惜一年前她回京待嫁,那個女親衛也離開了懷遠軍。若她還願回來,茂平也不必再跟着她奔波在邊關了。
而且,就算不為了茂平,她既然決定這一世長留軍中,早晚也該将人找回來。
哪怕希望渺茫,也要盡力一試。
這邊演武場比另一處清淨許多,雖小了些,但也足夠了。
宋玉昭耍了會兒長槍,銀白色的鋒芒在陽光下映出淡淡的淺暈,槍風遒勁有力,淩厲之氣刺破北風,卻沒過一會,便聽見有幾個将士匆匆趕來。
“宋姑娘,曲小公子和齊校尉在演武場上打起來了!”
槍杆随着宋玉昭收槍的動作锵然一震,而後穩穩被紮入地面。
“怎麼回事?”
宋玉昭快步趕過去,到的時候兩人已經打過一架了,曲詠坐在演武場東頭,齊堯在另一頭站着,二人身上皆是有些狼狽。
曲詠一手撐地,動作麻利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堂堂梁州軍校尉,我看也也不過如此嘛,連我這火頭營出身的半吊子都打不過,不如脫了這身铠甲回家種地去吧,再過幾年怕是連鋤頭都扛不動喽。”
“見過臭不要臉的王八羔子,像你這樣臉皮厚過城牆的老子還真是頭一遭見。既然你千裡迢迢從幽州跑過來隻求老子親自收拾你一頓,老子還真就成全你了。”
宋玉昭撥開圍成一圈将士走上前來,齊堯注意到動靜,側頭問她,“你是來替他求情的?”
宋玉昭剛好找了個位置站定,環胸而立,“軍中自有律例,有錯當罰,無過當放,齊校尉向來為人公正,自然不會平白為難他。”
說罷又看了一眼曲詠,用眼神讓他自求多福。
這個年紀的曲詠雖然經常抖小機靈,但齊堯畢竟作戰經驗豐富,否則以孟元修的治軍風格,斷不會這麼慣着他的臭脾氣。
而且齊堯早飯時還壓着脾氣,方才匆匆離開,這一會功夫就卯足了氣勢。宋玉昭猜他應當是去見了孟元修,多半是得了授意。
二人沒再過多攀扯,連武器都不拿,就這麼在演武場上厮鬥起來。
曲詠身姿靈活敏捷,齊堯出招穩健有力。
齊堯出拳,曲詠就側身躲過去,再出掌,又被一閃身避開。
曲詠在山上孤身夜鬥群狼的事在昨夜就傳遍了梁州軍,衆将士也都想見識見識這位曲小公子的能耐,都目不轉睛看着面前二人過招,可場上雖有來有回地打着,曲詠卻一直見招避招,一直不主動進攻,讓人開不清他究竟有幾分能耐。
他一邊險險躲過齊堯探往他腰間的大手,一邊仍是對着齊堯大放厥詞。
“你我今天既然當着大夥的面公平比試,不若你輸了之後辭了軍職,讓我來做這梁州軍校尉如何?”
齊堯額頭突突直跳,卻死死繃着嘴不肯出聲,隻死死盯着自己和曲詠之間的距離,見探出去的手又撲了個空,果斷握拳再次向曲詠襲去。
“我說齊叔,你怕是有半輩子沒松過筋骨了吧,身上也生鏽了不成?”曲詠說着眼睛滴溜一轉,翻身又要往演武台四周的護欄上縱去。
他故意又笑眯眯瞧齊堯一眼,齊堯隻覺得胸中怒火中燒,粗聲咒罵一句,再次向那道蹿出去的身影伸手抓去。
這一次,往一旁躲去的少年身軀一滞,底下一片看衆也跟着心中一緊。
曲詠被齊堯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