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裙女子嬌嗔一聲,倒也不惱她耽誤自己攬客,掩唇笑道,“姑娘莫不是說笑,喝酒就喝酒,可你自己也是個姑娘家,要喝酒也不必我們攬月樓嘛……”
她說着一愣,手中被塞了一錠冰涼沉重的金子。
“這……”
“我的确是來喝酒的,今日跟姑娘投緣,就請姑娘相陪吧。”
宋玉昭說完,轉身便往裡去,道,“要一間視野開闊的雅間。”
還沒等那姑娘做出反應,便碰見裡頭的老鸨歡天喜地迎出來。
“哎呦,姑娘快裡邊請,不知姑娘愛喝什麼酒,喜歡聽什麼曲兒啊,若嫌靈犀伺候得不好,我再為您挑幾個機靈的陪着如何?”
說着對捧着金子愣在原地的黃裙女子道,“靈犀!還不快進來伺候着。”
“噢噢,來了。”
靈犀将金子收緊懷裡,一路小跑着進來,低眉順目跟在媽老鸨身側等吩咐。
“姑娘,您看這間如何?”
老鸨方才在樓下也收了宋玉昭一錠金,一路熱情領着宋玉昭和靈犀二人上了樓,挑了間二樓居中的雅間。
這房間裝飾典雅,紅床軟帳,從房門進來,除了一扇朝着後院的窗戶,還有一個連通一樓的看台從中貫開,正對着入口大門,視野極好,但将看台上厚重的簾帳放下又成一個封閉的空間,剛好符合宋玉昭的要求。
她大緻看了一圈,又透過簾子往樓下看一眼,爽快應下,“行,就這間吧。點心茶水和酒菜都上些,上齊後除了靈犀,不準旁的人再進來打擾。”
“這……”
又一塊金燦燦的黃金被擱在桌面上。
老鸨頓時喜笑顔開,“是是是,姑娘稍稍等,我這就去吩咐。”
臨走前又将呆在門口的靈犀往裡推了推,“快去好生伺候着,若敢怠慢,可小心你身上的皮。”
門被關上,房内一片安靜,隻剩看台下的談話調笑聲三三兩兩被送入耳中。
宋玉昭在看台上坐了片刻。
樓内的各種脂粉和菜肴美酒的香氣混在一起,雜而不亂
這裡視野很廣闊,從大門到樓内兩側都一覽無餘,她将樓下的陳設環視一遍,沒多久便起身到房中另一側的窗前。
看台上的視野再廣,看到的也隻是浮于表面,楚英不會出現在那邊。
房内的窗戶朝着後院,她剛在窗前站定,忽聽見身後的看台下又傳來聲音。
雜亂的腳步聲中纏着兵刃相碰的沉悶聲響,宋玉昭面色一凝,來不及再往窗外看一眼便三兩步回了看台,全然沒注意到後院中一陣幾不可查的窸窣聲悄然響過。
“連府衙的人都敢攔,你可小心頭上的腦袋。”
看穿着,的确是府衙裡的人,說話的人身後跟着一行衙役,若非被兩位老鸨攔着,此刻怕是已經闖了進來。
“官爺這是說的什麼話,隻是……隻是這裡實在沒有官爺要找的人……”
宋玉昭聞言,目光落在一名衙役手中的畫像上。畫上之人側身而立,眉骨略高,雙目有神,手中還握着一把折扇,笑得張揚明媚,竟有些眼熟。
可若是真要叫上名字……卻是有些難為她了。
靈犀也聞聲湊上來,瞧見樓下的場景,頓時被吓了一跳,低呼道,“啊……這是怎麼了?”
宋玉昭沒說話,仍是靜靜聽着下頭的動靜。
“到底在不在這,你說了可不算。”
眼看着就要攔不住,裡頭不知哪個房中出來幾個人,為首的少年衣衫不整,面色绯紅,開口的聲音帶着些許醉意。
“怎麼了?”
語氣頗為不耐煩。
為首的府衙聲勢弱了幾分,拱手道,“不知江公子在此,多有打擾。”
宋玉昭側身問靈犀,“這位江公子是何身份?”
靈犀并未多想,如實道,“這位公子名叫江哲,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商戶家中獨子。”說着又補道,“啊,如今應當算是雍州首富了。”
宋玉昭點頭。
難怪會給他個面子。
可衙役态度雖軟了些,卻并未有罷休的意思,“屬下奉知州大人之命前來捉拿逃犯,如有得罪,還請江公子多多包涵。”
說罷仍作勢往裡走。
宋玉昭對他們要捉的逃犯不感興趣,可楚英現下也藏在這樓裡,且她動機未明,萬一被抓到就麻煩了。
她皺眉思索片刻,起身到窗前察看後院中的情形。
樓下似開始争吵起來,又多了道嬌軟溫甜的女聲,聲音有些怯,卻一直未住聲,和那個叫江哲的一同對着府衙們說些什麼。
許是因為樓下生亂,樓中的廚子夥計們都湊到前面看熱鬧,後院變得松懈,宋玉昭這回從窗外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靈犀見她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上前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出去!”
宋玉昭沒回頭,隻覺得腳步聲在身後頓住。
她又道,“太吵了,我也沒興緻了,你出去,也不準旁人再來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