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寒風吹散霧氣,細碎的月光零零散散灑向大地,把軍中整齊有序的營帳勾勒成一個個半明半暗的小丘。
沈佑跟在宋玉昭身後,冷風從他褲腳鑽入衣中,激得他一陣陣打着哆嗦。
不多時,兩人在一個大帳外停住腳步,宋玉昭示意候在外頭的茂平上前來。
“茂平,他以後同你住,帳中有什麼雜活兒都交給他吧。先帶他回去安置好,兩刻鐘後帶他來我帳中。”
“是。”
茂平面不改色點頭。而沈佑方才這一路上渾渾噩噩,聞言猛地一驚。
這這這,都大半夜了,黑燈瞎火的,她指明讓他過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帳……不妥吧?
“将軍,要不……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宋玉昭已經擡手作勢要掀開簾帳進去了,聞言回過頭來睨他一眼,“你說什麼?”
“呃,小人說讓将軍好好休息,兩刻鐘後再來叨擾。”
他打了個冷戰,再不敢多說什麼,乖乖跟在茂平身後離開。
宋玉昭擡步入了帳,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阿蘭或是楚英,而是曲詠。
“你怎麼在這兒?”
“哼。”
他手中抱着塊已經不冒熱氣的馕餅,聽見動靜頭也不回,張嘴在那張比臉還大的餅上惡狠狠咬了一口,在嘴裡反反複複地嚼着。
楚英就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無奈對宋玉昭道,“将軍,屬下進來時他就在這兒了,趕不走,也不說話,屬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嗎?”宋玉昭徑直走到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那就讓他坐着吧。”
見阿蘭不在賬中,宋玉昭又補道,“兩刻鐘後讓阿蘭過來一趟,我有事要問。”
“是。”
楚英退出去,賬中隻剩宋玉昭埋頭坐在案前,曲詠仍是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啃着手中的馕餅。
見宋玉昭半天不理他,曲詠不一會兒便掉了個方向,身子正對着桌案,目光死死盯着宋玉昭。
“再不走我可要叫人将你拖下去了。”
“我不走!”
“這裡是軍營,不是能胡鬧的地方,”宋玉昭頭也不擡,伸手拿起筆,蘸了磨便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而且,我記得我也沒做什麼吧?”
“玉姐姐,你還好意思說,”曲詠說着頓了頓,神色古怪,又往嘴裡塞了一口餅,含糊道,“你都把那小白臉都留在軍中了,怎麼偏偏我不行?難道在你心裡,我竟還不如一個一陣風就能刮倒的小白臉用處大嗎?”
“我可沒這麼說過,但他對我來說确實有用。”
曲詠聞言終于從地上跳起來,急得面紅耳赤,“行,玉姐姐既然覺得我沒用,那我走便是。”
說完彎腰将扔在地上的包袱也拎起來甩到肩上,“我走了!”
“好。”宋玉昭點點頭,目光落在眼前的紙筆上。
“我真走了?”
“嗯,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誰要你送!”
曲詠一步三回頭,好不容易挪到了簾帳前,眼看着就該掀開簾帳走出去,卻又忽然想起什麼,轉頭三兩步走回宋玉昭面前。
他一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明明是一副憨厚無害的模樣,宋玉昭心中卻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玉姐姐,你放心吧,”,他拍了拍胸脯,“我回去一定會代你向舅舅和大将軍問好的。尤其是大将軍,這些時日必定萬分挂念,我回去後一定會告訴他,玉姐姐在梁州一切順利,不僅軍中的事處理得妥當,還在帳中養了個小白臉,日子過得那叫一個……”
“曲詠!”
宋玉昭抄起硯台往前砸去,卻被他一側身躲了過去。
曲詠跳開兩步後下意識想去觀察宋玉昭的臉色,冷不防一擡頭便對上她的目光,連忙又往後退了幾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