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過是撞了一下,休息一下便好。”
“行吧。”
他不說,宋玉昭也不強求,将方才掀起來的木闆又蓋回去,将角落裡的陳設收拾成來時的樣子便要離開。
“你先回去換身衣服,今夜怕是仍不會太平,就不用出來了。”
她說着拍拍手上的灰,轉身要走。
“哦,”沈佑點頭應下,沒一會兒又叫住她,“可是校尉,這裡不用有人看着嗎?”
不是她說赫那思可能通過這條暗渠和城内細作傳信的嗎?那既然攔都爛了,何不順着這條線索查查細作是誰,或許攔下來的信上就有端倪呢?
宋玉昭頭也沒回,“我心裡有數,你若自己待着無聊,時不時來這邊看看也行。”
他說的話她自然都想到了,隻是城中兵力本就不足,再大費周章分出人手排查細作,守城隻會變得跟更加吃力。
反正這邊已經安排妥當,攔下來的信又不會自己跑,等明日增援到了再着手這些也無妨。
日頭漸漸西斜,宋玉昭回到城門處和宋懷澤回合。
外城的硝煙尚未盡數散去,内城的炊煙便已緩緩升起。
從城牆之上往遠處羌軍的紮營之地望去,隻能看見黑漆漆一片,不同于被火把照得通明的雲陽城,那邊連一絲亮光都瞧不見,若非時不時傳來些許兵馬調動安置點動靜,和往日的渺無人煙的荒郊也沒什麼區别。
守在戰鼓一側的将士探頭張望了一會,将手裡的兵器夾在身子與胳膊之間,搓搓手道,“這些個羌賊,白天挪過去的時候還算安生,入了夜倒是折騰起來了,也不睡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白日裡天幹地燥,夜晚天地間又朦朦胧胧灑下一層水氣,夾雜着沙塵的澀氣被吸入鼻腔。
旁邊的将士聞言湊過去頂頂他的胳膊,“得了吧,他們都打到家門口來了,這會能不能睡着和咱們又有什麼關系?倒不如盼着他們安分些,也算是給咱們省事了。”
“害,他們都打到家門口來了,在安生能安生倒哪兒去,還不如盼着孟将軍趕緊帶兵趕來。”
“那倒是。”
城外一直不見動靜,城内卻一刻也不敢松懈下來。
霧寒露重,雖是冬日,可宋玉昭卻莫名想到前世的那夜。
她今晚隻随便塞了兩口楚英從火頭營取來的馕餅,之後一個人枯坐到半夜也沒有困意,腦中思緒紛雜,憂心之餘又有些無力。
在籌謀算計這些事上,她實際上并不擅長,否則前世也不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而重活一世,她盡管有了前世的記憶,但她知道的線索實在太少,時至今日,她不免懷疑,以一人之力,真的能扭轉整個大齊的命運嗎?
邊關的奸細尚未找出,赫那思又在此時做法可疑,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交易,互相又有什麼籌碼捏在對方手裡,才能做到彼此信任?
若今夜雲陽未破,反而是明日援軍趕到之後才敗在羌人手裡,是否就說明如今的大齊,真的沒有與之一戰之力?
昏昏沉沉到了下半夜,城内外巡視的将士以及守在城牆之上的士兵又換了一輪,雲陽仍是一潭未動的死水。
左右宋玉昭也沒有困意,大家都熬着夜不是辦法,她便勸了宋懷澤一行人先去休息。
“楚英,你也别跟着了,他們今晚應是不會有所動作了,如此看來,明日怕是要有一場惡戰,休息好了才有力氣打仗。”
整座城中隻有周遭将士行走巡視間的刀甲碰撞聲,細細密密傳遍這被無數火把點亮的夜裡,讓人莫名心安。
楚英垂目稱是,很快離開。
宋玉昭站在城牆上愣了會兒神,夜裡的風冷冷吹在身上,透過鐵甲鑽入四肢百骸,不知過去多久,她轉身迎面對上一個精瘦高挑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兒?”
“啊,我昨晚天沒黑就睡下了,這不,這麼早就醒了,就出來随便看看嘛。”
沈佑方才還一手撐着腰,見她一回頭便連忙收回手,雙臂張開懶洋洋伸了個懶腰。
“受傷了就好好待着,若是再同羌人交手,我可沒工夫再像昨日那樣護着你。”
見她說話間又别過頭望着漆黑一片的城外,似乎又沒了要走的意思,沈佑也忍不住上前,眯起眼睛想努力看清前方的樣子。
“知道知道,”他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頗為自信道,“我雖然武功一般,别說和校尉比了,連城中任何一位久經沙場的将士都比不上,但我逃跑還是挺快的,我們家那老頭從前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