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勉面上神色淡泊,但幸謙卻能從他臉上略緊繃的肌肉知道,他現在咬着牙。
幸謙突然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塊石頭暴擊似得,各種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情緒積壓在心頭,他頓覺眼眶有點澀。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剛想的——
他把湛勉當成書裡的一個人,是他穿成的那個身份未來的對頭,敵人。
唯有打敗他才會走得更遠,唯有殺了他才能踩着他的屍體走上修界巅峰,享譽第一天才的美名。
他把湛勉當成了一個工具人。
可湛勉把他當做什麼?
又是為了什麼才會這樣子舍身幫他擋下那一爪子?
或許他真的把自己當做一個武癡師弟,以為自己是這一輩弟子裡的老幺,覺得身為師兄,就是要護着師弟。
幸謙上輩子是個理科生,從來沒這樣多愁善感過,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會發現,人有時有這樣的情感。
根本不是以前做理工男時,那數以億計的公式所能算清的。
幸謙呼出一口氣,手臂青筋暴起,一劍捅進雲豹心髒。
他穿書十餘載,從來隻當觀光,遊戲人間。
自此他才感覺到一些真實感,覺到了身旁站着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個人不知道出于什麼樣的,人和人之間不知道該怎麼理的情感,站在了他身側。
幸謙突然有點不敢再想下去了。
于是他果斷終結掉那隻雲豹,來到湛勉身邊。
湛勉動作快極了,在幸謙突然吃了菠菜,毆打豹子的時候,把那種蒼鷹也收拾妥帖。此時那劍穗正平放在斜伸出的岩石一角上。
未及幸謙開口詢問,湛勉主動說道:“我手上沾了血,怕弄髒了它,就不動了。”
幸謙鼓起腮幫子,吐出一口氣,他想說很多,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就着石塊坐下來,順手拿起劍穗:“謝謝師兄。”
他還是伸出手,輕輕捧住湛勉的右手,預備給他簡單止個血:“這傷可夠重,師兄,你恐怕十天半個月還是别拿劍了。”
湛勉大概也是猜到了幸謙此時有點愧疚兼或慚愧等等這樣那樣的情緒,于是一面看着幸謙包紮,一面還開玩笑哄着幸謙:“此後不能再拿劍了,那我這般柔弱男子可如何是好?”
“此後有我,我護着你就是。”幸謙頭也不擡,斬釘截鐵。
“你這傷口太深了……”幸謙頓了頓,随後揉了揉眼睛:“很疼吧?”
湛勉左手托腮,唔了一聲:“其實還好。我嘛,還是比較厲害,這種傷對我而言,根本不算個險事。”
平時正經得不得了,怎麼放了血還開始胡言亂語了?
幸謙沒好氣地一拳砸在湛勉胸口,湛勉偏過頭,低低笑了一聲。
在洞中休息片刻,幸謙抄着劍去把洞口堵住的石塊挖開了。
那豹子和蒼鷹扔在洞中,血腥氣太重。幸謙隻覺得把它們放在眼前,此時十分礙眼。
思及湛勉此時身體狀況,幸謙覺得還是應該為師兄創設優良的養傷條件,空氣還是應該新鮮一些,捏着鼻子把兩隻動物都丢出老遠。
靠在洞中歇了一會兒,幸謙開始摸索洞中構造。
劇情走到這裡,尊者的傳承應當就在這裡了才是。
幸謙突然在今天發現了絕美師兄弟情,實在是有些感動。他決定找到尊者的畢生絕學後,全部共享給湛勉。
縱然回報不了湛勉數次對他這樣好,卻是幸謙此時能想到最真摯的回報了。
湛勉本閉着眼靠在石壁上歇着,突然睜開眼:“幸師弟。”
“怎麼?”幸謙立刻回過頭去。
“這隻雲豹起先進攻如此有度,你也說了,它應當受過人為的訓練。”湛勉道,“但為什麼它方才封上洞口,要下死手?”
幸謙正把劍穗挂回倉庚劍柄,聞言答道:“不是那隻蒼鷹飛來……”
“同它無關。”
幸謙腦子裡有根線叮一下子接上了,他明白了湛勉的意思:“師兄是說,那隻雲豹或許守着什麼東西,多年來一邊守一邊學,竟然學到了不少絕招。”
湛勉颔首。
“那恐怕…方才那雲豹趴着的地方,就藏着什麼東西。”
幸謙感激地看湛勉一眼,繞着方才雲豹起身的地方,仔細打量許久。
突然,幸謙發現地上有紅色朱砂畫着什麼,隻有淡淡的幾點,像是被故意擦過。他抹了抹地上岩石,果然有一點紅痕擦在指尖。
他立刻招呼湛勉來看,湛勉也細眯着眼睛分辨了一會兒,這才确認這确實是個結界陣法。
“也就是說,補齊這陣法,底下應當還有一層石室?”幸謙道,“那隻雲豹怕我們發現的,就是那裡的東西?”
湛勉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敲了敲地面,随後道:“應當不錯,下面是空的。補齊陣法應該就可以打開暗門。”
書裡應當是寫了細節的,可是那麼長一本爽文,幸謙也做不到全文熟記并背誦,一點一點艱難地辨認陣法,一筆一筆補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