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院牆和一扇大門,他和蒼白着臉的真人遙遙相望。
仿佛被灼傷了一樣,薄葉渚蓦地收回了視線,坐進了車内,再沒有看回去,而是垂下了眼簾,細長的銀睫遮住了思緒。
奇怪的陌生人。
車子發動離開,開出好一段時間,薄葉渚才擡起頭,看向窗戶外倒退的景色,現在還在城内,人流不少,車子行駛的緩慢。
忽然,他目光一頓,看到街邊站着一個人。
是院子裡突然出現的那個人,藍色的頭發,一雙異瞳,還有奇怪的縫合線,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僅僅是一刹那的對視,那雙異色瞳孔死死的盯着他,直到徹底消失在車窗的景色中。
看不見那個人了,薄葉渚抿唇,把目光收回,紅傘靜靜的躺在身邊,他的指尖不自覺撫上溫潤的傘柄,覺得腦子有點亂。
那個人是誰?......明明剛才還在院子裡的。
接下來的路程,薄葉渚再也沒有看着窗外,卻總覺得有一道黏膩的視線落在自己背後,仿佛一條陰冷的毒舌,在脊背上爬過,最後靠近耳廓,微濕的舌尖舔舐過那處敏感的肌膚。
骨節分明的手不自覺握緊,薄葉渚閉了閉眼,車子速度逐漸慢下來,司機提醒他:“很快就到了,少爺。”
“好。”他開口,發覺自己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嘶啞。
車站的人很多,有警員在維持秩序,薄葉渚下了車,身後還背着傘袋,高挑出衆的外形引來不少打量的視線。
手上的車票标注很清楚,薄葉渚很快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班列車,驗過票後,他朝着車廂内部走去。
他所在的那節車廂人倒是不多,放眼看去很多空位,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前後都沒有人,也不知道對面會不會有乘客。
傘袋解下來,放在膝蓋上,列車還沒到時候啟動,薄葉渚看着窗外的人來人往發呆,眼前總是浮現一雙陰冷的異瞳。
他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就見了兩次,怎麼和沒見過人一樣,總是惦記呢,也許是因為那個人的眼神,實在不像是不認識他的樣子。
但是薄葉渚肯定過去二十多年,都不曾見過這個人......這般模樣的人,他怎麼可能忘記。
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沒有一個藍發的身影,薄葉渚橙黃色的眼中看不出情緒,隻是一個勁的盯着外面。
“你在找什麼?”一道溫和的嗓音響起,薄葉渚落在窗外的視線呆住,擡起頭,對上一張俊美的臉龐,兩道縫合線交錯出現的臉上,卻絲毫不折損對方的容顔,反而多了幾分特别的詭異。
那雙灰藍的異瞳,正倒映着他有些無措的表情。
“沒什麼。”薄葉渚開口,收回了視線,開始研究桌子上的紋路。
那個人坐在他的對面,即使沒擡頭,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被動了,薄葉渚垂着眼,腦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這個人到底是誰,明明是他追着自己的才對,碰見了卻什麼也不說,隻是問了一句在看什麼,其他什麼也沒有,又偏偏盯着自己看。
銀發青年的眉頭皺起,唇線繃直,外邊的天色漸暗,車廂内亮起了明黃色的燈。
半晌,他擡起頭,毫不意外的對上那雙灰藍的眸子,薄葉渚的眉頭沒松開,也看着對方,語氣說不清是抱怨還是什麼:“是你在我家的院子裡吧。”
他挑了個能讓對方回答并且還算體面的問題。
“你不記得我了。”然而對方隻是歎息,語調是和視線截然不同的溫和。
“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對面的男人臉上勾起一個笑容。
薄葉渚呆住,反應過來後,隻覺得耳廓燙的緊,膝蓋上的傘被他用力壓了一下,他生氣了:“你對誰都這麼說是嗎?”
真人:......
糟糕,好像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