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陶沅音是被松月喚醒的,惺忪着雙眼随她給自己梳發髻搭外衫。
陶沅音莫名地有些心煩意亂,勺子攪拌着碗裡的清粥,“松月,外面還在下雨麼?點心食材提前備了麼?晚點我和你們一起做。”
點心是昨兒睡前陶沅音叮囑的,早飯後要去東院問安,帶過去給大家改改胃口,松月站在身後,“小姐放心好了,雲橘早備下了,外間駐雨了。”
拌了兩下瓷勺,索性放下,“沒胃口,咱們早些去做點心吧。”這樣也能早些趕去東院,早些去候着總沒錯。
主仆兩人一前一後朝小廚房去,跟在後頭的松月把挽在臂彎的青色長衫披在陶沅音身上,“晨間濕氣大,姑爺叮囑我照顧好你,提醒你多添衣,勿吃……”
走前頭的陶沅音轉過身,心裡驚訝翻滾,面上極力擺出平靜,“你姑爺早上來過咱們院了?”
“姑爺昨晚不是睡在内室嗎?我進房間時姑爺剛從内室出來啊?”松月端水進正間時,魏令簡正掀簾出來,臨出門還交代了小丫頭數句,“當時還說早飯不在院裡用了呢。”
陶沅音努力回想,想不起什麼片段,嘴角努起,不是說宿在問川閣嗎,深夜跑來跑去的作甚。
精靈的松月從主子臉上瞧出不對勁了,陶沅音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又怎會瞞得過和她一起長大的丫頭,松月也不揭破,而是換了個說法:“大概……是擔心小姐累着了,沒叫醒你。”
陶沅音繼續往廊裡走,聲音悶悶的,“還交代什麼了?”
“交代我們不要吵醒你。”說完松月擺擺手,表示沒有其他了。
“點心一會多做幾屜,我要把你的那份給吃了。”松月的小嘴太會說了,真是個鬼機靈。
留下一句話,陶沅音踏着快步走了。
落後幾丈遠的松月卻隐隐覺得她家小姐越來越情緒飽滿了,尤其是她家姑爺在府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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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廚房裡雲橘早把面和好了,隻差搓團成型了,陶沅音就跟着雲橘和松月有樣學樣。
自己吃了兩個,交代好松月要做的事,拎着食盒邁起碎步去東院。
壽安堂裡丫鬟們正在布餐,陸媽媽扶着王妃袁氏踱步出來,在桌邊凳子坐下,對行禮的女子擡擡手,“阿沅過來了。”
陶沅音緊守規矩,去到桌子邊,攤開食盒,端出兩盤,“母親今日可好些了?兒媳作了些小食,還熱着,母親嘗嘗味道如何?”
鎮安王妃袁氏瞧着盤裡四色糕點,還有幾個的形狀略顯得笨拙,心裡了然那是面前的兒媳親手制作,也是廢了心思精力,她這位兒媳規矩有禮,本本分分,溫良恭訓,再者樣貌也生得出衆,這一點上,她對複舟當初的選擇還算滿意,故嘴角扯出幾絲笑意,“阿沅有心了,早飯可用過了?若是沒有一塊吃一碗。”
邊上的陸媽媽眼觀四方,随即換丫鬟在陶沅音面前擺上一副碗筷。
本就用過早餐的陶沅音隻細心有節地給袁氏夾菜,時而回答王妃幾句話,而不難看出王妃對陶沅音今天的表現舉止是滿意的。
“複舟可有外出?怎的總不見他人?”袁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詢問兒媳。
陶沅音見勢,也放下手中筷勺,“昨日傍晚回來用過飯的,晚間有事一直在書房忙,大概是他要忙的事我不太懂,他很少和我提及。”
雖說來壽安堂之前就有心裡建設,免不了會被問魏令簡的日程安排,真被王妃婆婆問起,她挺怵的。雖是入府時間也不短了,她實在是還不适應自個兒一人和她的婆婆相處;畢竟魏令簡的事她着實是知之甚少,成親初期,她問過幾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模棱兩可似是而非,後來就索性不問了,當然魏令簡也從不主動說起。而婆媳閑談到最後,總少不了為此被王妃訓誡幾句,如今她把話說明白幾分,也好叫人知道問題不在她。
果然,陶沅音感受到了一道炙熱審視般的目光,她隻當看不懂似的,保持鎮靜。
許久,袁氏挪開目光,聲音裡稍添怒氣:“太不像回事了,遠在外就算了,回來了也不着急,像個什麼樣?”
“母親消消氣,得了空他就來。”話畢,陶沅音竟覺得自己的話裡好似有幾分拱火的意思,隻是以往每每他這般做法,總都是她在默默挨訓,如此想來,心裡的那股氣竟順暢了不少。
在壽安堂沒有多待,王妃袁氏以乏了為由打發了陶沅音,陶沅音更是心裡松了一口氣,拎了食盒趕緊退出。
腳跨出遠門,後面袁氏的聲音飄入耳:“阿沅,最近你沒事多去滿芳庭走動,阿婉的日子不好過。”
“是,母親,我這就去。”她本來也是如此打算的。
陣陣風吹來,頭頂落下幾片黃葉,似乎又冷了幾分。
平日裡,除了晨昏定省宴客過節陶沅音和滿芳庭這邊得需碰上面有交集,再加上她自個兒本不是個話多自來熟的性子,她和世子妃的私下交往并不多,便在是心裡在想着待會兒要多多說些輕松快活的話茬,甩開那些悲傷郁悶情緒才是。
丫鬟領陶沅音進去滿芳庭,袁淑婉正收拾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