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天氣回暖,陶沅音這陣子日日忙綠,忙出了不少成果,瞧着暖陽高照,就帶這松月一起去集粹閣了。
金掌櫃一下子見到這麼多新樣式,别提有多開心了。
出鋪子的時候陶沅音也開心,跟在身後的松月更是,興奮得嘴都合不上了,因為金掌櫃把這幾個月的鋪子的收入的一半兌換成銀票一半是碎銀給她們帶走。
“小姐,咱們能不能去……”
陶沅音撩開面紗,有前兩次的事情,她現在出門謹慎些,睨了丫鬟一眼:“蜜餞鋪,糕點鋪?”
“可以不可以嘛?”
瞧松月這副讨好的小表情,“去,買,咱們現在有錢!”摸摸錢袋裡滿滿當當的沉澱感,壓低聲音咬牙應下。
回府的一路上,松月興奮地想着兔子蹦蹦跳跳,又像鳥兒叽喳不停。
走的西院側門,叩響無人應。主仆兩人隻好彎道該走王府大門。
剛進院,陶沅音便發現了不對勁,院中空曠無一人,回西院,松月去給雲橘和李管事送點心,發現兩人也都不在。
東院壽安堂鎮安王夫婦坐正堂上,下人早退出去了,王妃袁氏雙手捏成拳,可見在壓制怒氣,反觀鎮安王魏彧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就連說出的話都是平緩的。
“茶你已經喝過了,還是以你為尊,何故還這般得理不饒人?”堂内安靜的可怕,好半晌上座的人長歎,打破這寂靜無聲。
這話惹了袁氏的神經,壓制了半個多月的憤恨不滿和多年來的委屈洩了閘,提高嗓音尖着聲調,:“我得理不饒人?你帶人進門多日可問過我半句?你在外遊山看水而我操勞府上一切事務的時候你可曾覺得是我得理不饒人?你尋花問柳多年置我于不顧的時候可曾想過是我得理不饒人?”
“我何時尋花問柳了?”被數落得一塌糊塗,面上挂不住,蹙着眉,魏彧忍不住反駁。
袁氏指着半盞茶前那名女子退出去的偏門,“适才給我敬茶的趙氏是何人?”
“這麼多年,我不過就今日納了她一人,她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子,不是你口中的花柳出身。”魏彧心裡也是有怨氣的,和袁氏的幾十年都被管得死死的,臨老了便不想拘着自己,想随心所欲一把。
袁氏聽魏彧為趙氏偏護之詞,怒火不息反升:“不過納了一人?”聲音到尖端降下來,袁氏放哪兒笑,“魏彧,你不管府中一應大小事多年,躲在外邊和你口中的良家女子暗通款曲,今時今日你帶她進門便要求給她名分?你如何能說得出口?又置我于何地?”
聽到這,魏彧是有幾分愧的,王府的大小事項從袁氏進門之後就是她在打理維持,這點他确實理虧,可這與今日之事有何幹。
“這麼多年确實辛苦夫人了。”
“多年經營換來你一句'辛苦',你可知王府的吃穿用度是何人在維持?憑你的微薄俸祿和朝廷發放的那點銀兩嗎?你心知肚明得很,是靠我帶來的黃金白銀田産鋪子,還有我汝南袁氏年年送進王府庫房的大把錢财!”
魏彧沒管過王府的私産,久不插手經營但也知道王府也是有些私産的,皺眉思索袁氏的話。
袁氏回過頭看魏彧的神情,明白他所想,“你是不是好奇,王府的私産山頭田鋪的營收哪兒去了?”
“一半被複策抵出去了,另一半……另一半加上你的俸祿何以支撐府上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的吃穿用度和人情世故?”
魏彧不曾在錢财開支上算過賬,但這幾年他早沒了俸祿,平日裡需要銀錢都是直接找賬房拿,哪知道他自己還有府上的用度幾何。但這在魏令瀾的問題上,他積聚的憋屈和不滿找到了發洩口,“複策有今日的下場,全是你慣的!”
袁氏的情緒幾近崩潰,承歡膝下的兒子早逝,原以為可以扶持到老的丈夫養外室多年,哀和怨如山洪般傾瀉而出,“我慣的?你可曾管過他盡作父親的責任?他胡鬧瞎來的時候你在哪?”
袁氏憤懑,扭頭指責:“你在和她人花前柳下!”
魏彧哀傷不已,為兒辦喪如何能不痛苦?袁氏所說是事實,一時無話可說。
“今日你逼我接納趙氏女子,明日難保沒有其他王氏張氏!”從接了那杯趙氏進王府正門那天起,袁氏便知道這是一樁她阻止不了的事。
過去的十幾年,她和鎮安王總歸是維持着面子上的夫妻和氣,今日他主動撤下這層紗布,将他們之間的不睦公告天下,難道不是對她的羞辱?
聽袁氏的話頭有回旋的可能,魏彧順坡下驢保證,“再不納他人了,京城的王公貴族高官大吏哪個沒有幾個偏房妾室,我不過這把年紀了想找個可心的人在身邊……”
雖說木已成舟本不用和袁氏作這些解釋,但到底都是有頭有臉要面子的人,一把年紀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總歸是失了體面。
走近過去,用袖子拭去袁氏眼淚,拍拍背順勢将袁氏攬入懷中安撫:“你我是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有什麼過不去的呢,日後王府仍然是你當家作主,趙氏在你面前絕不敢造次,我會交代她盡量待在房中少出門。”
袁氏靠在魏彧肩頭上,無盡悲哀,溫詞軟語竟是在這般情形中聽到!閉上眼睛,内心掙紮不下,今日之事已是闆上釘釘,她除了哭泣發洩一番後接受事實再無他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