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江姐轉過身寒暄的時候,躲在她背後的餘小魚滿臉驚恐地看向郭柚,一張混血脫塵的臉上寫滿了“哥!務必救雞蛋灌餅一命!”幾個大字。
郭柚則是僵笑着,維持着雙手背後的姿勢,以一個迅速但不顯慌亂速度從病房門口挪移到餘小魚的病床邊上,并時刻謹記正面朝江姐。
“确實好久不見,您要記得注意身體,我随時歡迎您和輕輕來我的飯店,到時候我親自給輕輕下廚,鍋包肉也一定會做的。”
輕輕是江姐的女兒,今年四歲,最喜歡吃郭柚做的鍋包肉。
提到女兒,江姐臉上鋒利幹練的妝容都變得柔和起來,于是趁着江姐這一瞬間恍神的功夫,郭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的一下掀開了病床上餘小魚蓋在腿上的被子,然後再以快得幾乎沒有留下殘影的速度把一切都恢複原位。
這一系列動作甚至可能沒超過半秒,餘小魚隻覺得自己好像有一瞬間滞空了一下,江姐隻覺得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再定睛,小柚還是站在原位禮貌地朝她微笑,好像剛剛隻是花了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于是江姐繼續道:“雖然你是書塵的哥哥,但還是辛苦你不眠不休的照顧了書塵一晚,你放心,昨晚發生的事我一定會給你和書塵一個交代,那群人渣有一個算一個,我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的。”
說到這裡,江姐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老娘不過是幾年沒在圈子裡混,竟然還真有人不長眼的敢動老娘的人……”
提到這件事,郭柚的神色也嚴肅起來,“麻煩您了,江姐,我能知道那群想對小魚下手的人都是誰嗎?”
江姐以為郭柚是不放心她能不能處理好,于是道:“你放心,收拾這種人渣我自有一套……”
想了想,郭柚畢竟屬于受害人的家屬,于是江姐又說:“一會兒我把那群人的名字發給你,不過不需要你做什麼,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你和書塵隻需要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郭柚神色懇切地點了點頭,一副會認真聽話的樣子,但實際上内心早已經計劃好拿到名單後該怎麼做。
他當然不會質疑江姐的能力,隻是他身為小魚的哥哥,弟弟受了欺負卻什麼都不做的話,他自己都會唾棄自己的。
江姐滿意地點了點頭,沒留多久便離開了,她此次前來也就是為了看望一下餘小魚,确定精神頭還不錯,甚至還能經得住她一頓罵後她就放心了,接下來還有許多事等着她去做,最後又重點強調了一遍不許吃不該吃的東西後便離開了。
見江姐離開,郭柚和餘小魚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顯然餘小魚把江姐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一口氣松完後立刻掀開被子想要拯救他的雞蛋灌餅。
然後他望着被子下面空空蕩蕩的床單,露出茫然的表情:“我餅呢?”
郭柚聽到疑問也走近一瞧,同樣望着空空如也的床單陷入沉思,不過很快他就恍然大悟,一聲招呼不打就伸出手——掀起了包括餘小魚在内的床墊。
伴随着餘小魚短促又驚奇的驚呼聲,床墊下赫然出現一個被壓得扁扁的雞蛋灌餅。
原來剛才郭柚因為太過慌亂,沒能找準被子,直接把床墊掀起來然後把雞蛋灌餅塞在了下面。
郭柚一隻手撐着床墊子和上面餘小魚,另一隻手把扁扁的雞蛋灌餅拿出來,遞給餘小魚。
餘小魚捧着雞蛋灌餅感歎道:“原來剛剛的那股失重感不是錯覺啊……謝謝哥!剛才你真是太機智了!”然後絲毫不嫌棄的拉開扁扁的雞蛋灌餅外面的塑料袋,最後開吃。
他吃得很香,嘴裡的話卻與動作有些不符:“醬料有點鹹了,沒有公司公寓樓下的雞蛋灌餅好吃。”
郭柚坐在床尾處,頗有些不解地問:“這種衛生不算達标的小攤裡做出來的東西真的那麼好吃嗎?”
“當然好吃!但是絕對不如哥你做的飯菜,要是哥你能做雞蛋灌餅的話,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雞蛋灌餅。”餘小魚塞下最後一口雞蛋灌餅,意猶未盡又感歎似的說道。
郭柚若有所思。
“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昂?”
“我找到了一個很方便的工作,既可以照顧你,又可以賺錢。”
“哇!那太好了!是就在這個醫院嗎?”
“對,今晚五點,晚飯時候開始工作。”
……
VIP病房。
晚飯時間,高級私廚專程送來的營養餐被妥善放在茶幾的一角,僅看精緻的包裝就可以猜想裡面的食物究竟有多美味,然而鐘銘卻絲毫沒有打開的欲望。
飽受折磨的胃部此刻仍在隐隐作痛,可就是催動不了鐘銘大腦中“食欲”的那根弦。
張助理離開時,說為他雇了一個陪同吃飯的護工,雖然鐘銘心裡覺得護工的存在不會對他的進食有絲毫作用,但鐘銘的理智不會拒絕任何可能對他的厭食症有幫助的舉措。
比起等待不知名的護工過來勸說自己吃飯,還不如現在就伸出手,幹脆利落地把食物吃掉,到時候所有人都能輕松。
可是腦子裡這樣想着,身體上,鐘銘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營養餐,沒有絲毫動作。
“叩叩”
是敲門聲。
“進。”
細微的開門聲響起,随後便是一道今天在鐘銘腦海中幾乎回響了無數遍的聲音響起:“您好,我是張助理雇來的護工……”
鐘銘愣怔地望向門口處,腦海中有兩個念頭在瘋狂叫嚣。
一個在瘋狂否認,不可能的,這又不是什麼小說電影,你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不可能會出現在眼前。
另一個則抱有微不可聞的期冀,萬一呢?萬一呢?這道聲音那麼熟悉,萬一就是他呢?
就這麼短短一瞬,鐘銘原本平寂的心髒都開始緊張的跳動起來,像是在期待着什麼幾乎不可能的事情發生——
郭柚推開門後,便看到一個偏瘦削的青年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像是在用目光迎接他進來。
他突然覺得這個青年似乎有些熟悉,但是郭柚想不起來他有沒有見過人家了。
對方還在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連動一下都沒有。
于是郭柚下意識歪了歪頭,暖橙的夕陽透過窗戶灑在他的發絲、臉龐、和大半的米白色衣服上,把青年襯得溫暖又和煦,幾乎讓人不舍得眨眼。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