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藝住在高檔小區,原本小區的房價就不便宜,她家買的還是獨棟。
溫聽瀾跟在溫父溫母身後,她不是第一次來宋娴藝家了,隻是今天說好要吃飯,但宋母和宋娴藝都不在。
宋宗平告訴他們宋娴藝跟輔導班的老師出去比賽了,宋母陪着一起去了。
這頓飯吃得很慢,桌邊的宋父和溫父都喝了一點酒。溫聽瀾坐在自己母親和弟弟之間,她家和宋娴藝家的來往源自于她們的母親。
宋母和梁芳以前是鄰居,後來機緣巧合溫聽瀾的爸爸成為了宋娴藝爸爸公司的員工,一步步做到了主管。
今天看着就是一頓很普通的聚餐,溫聽瀾原本也這麼以為。
直到上座的兩個男人三兩黃湯下肚,宋父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了一直默不作聲吃飯的溫聽瀾。
她一時間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直到梁芳提醒她她才起身用雙手接過袋子。
裡面是洵川三中的學校資料。
還有學生信息資料表。
一瞬間一個答案在溫聽瀾腦海裡浮現,但是她又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父母。宋父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瀾瀾三中那邊我已經都打好關系了,他們說隻要你肯去,他們就同意把辰辰塞進尖子班。”
宋宗平的回答印證了溫聽瀾的猜想,難怪今天溫母要求她一定要來。
宋父說着,看見溫聽瀾的表情瞬間就明白過來家裡的大人還沒有告訴她。倒底是一個大老闆,審時度勢的能力超乎尋常,他借口說要打電話暫時離開了一會兒。
“宋叔叔是什麼意思?”溫聽瀾在宋宗平離開的下一秒就忍不住開口了。
溫建波臉上挂着醉意:“什麼什麼意思?這是我們好不容易給你弟弟争取來的機會,真金不怕火煉,你在哪念書不是念?”
三中和一中比還是有差距的。否則這麼多年也不至于一直被一中壓一頭。
溫聽瀾覺得這解釋站不住腳:“一中又沒有說不收弟弟,弟弟不是也可以念一中的普通班嗎?”
怎麼“在哪念書不是念”這話就不能放在溫逸辰身上了?
溫建波臉上來了怒意:“你是你,你弟弟是你弟弟。”
這話從小到大溫聽瀾聽多了,溫逸辰永遠和她不一樣。
在他們眼裡她是潑出去的水,溫逸辰是能傳宗接代的火苗。
梁芳看見溫聽瀾快哭出來的樣子,可她沒有安慰,隻是覺得現在在别人家裡,她這樣哭哭啼啼地會丢家裡人的臉。
梁芳抽了張紙巾給她:“把眼淚擦幹,憋不住就去外面緩好了再進來。”
溫聽瀾起身,她沒拿紙巾,低着頭快步走了出去。她剛走,就聽見宋叔叔從後門進來的聲音,他問:“瀾瀾呢?”
梁芳聲音笑眯眯的:“小孩子丢三落四的,有東西忘在車上沒拿,現在去取了。對了,宗平啊我就想問問,那我們辰辰去三中之後……”
後面的話溫聽瀾沒聽見了。
八月的洵川極其悶熱,柏油路經過一整天太陽的暴曬到現在還散發着熱量。草木中蟲鳴躁耳,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亮了起來,溫聽瀾憋着眼淚,大口地深呼吸。
明明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但她還是會覺得委屈,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出了宋娴藝家的院子,一擡眸就看見了斜對面的那棟房子。
那房子和宋娴藝家的獨棟房型一樣,隻是區别于附近其他房子的是這棟房子圍牆爬滿了綠植,還有好幾個枝丫從院牆探了出來。
枝丫上長着幾朵溫聽瀾看不出品種的花。
粉粉白白的,很漂亮。
美好的事物好像有治愈一切壞心情的能力。
枝丫有點高,溫聽瀾伸手也夠不着。但是她并不想把花摘下來,而是拿出手機踮起腳,打開手機的攝像頭對準枝頭那朵花按下了快門。
她專心地看着成像的屏幕,下一秒一隻手出現在了屏幕的上方。
溫聽瀾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後的一堵人牆。
那是溫聽瀾第一次見到陳序洲,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手裡拿着一個籃球,右手的手腕上帶着一個黑色的護腕。頭發被汗水打濕,被他用手随便抓了個發型。
他好像是朝氣蓬勃這一詞最好的體現。
他擡手将那朵花從枝頭上摘下來,枝丫顫動,他把花捏在手裡,問她:“喜歡?”
他比溫聽瀾高出了一個頭,原本應該落在溫聽瀾身上的路燈燈光被他擋在了身後。
溫聽瀾看着他手裡那朵花,又看向他,最後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自己心跳為什麼會突然加快,可能是搞破壞後的緊張,也可能是因為面前這個第一次見到的人。
溫聽瀾解釋:“因為它開得最漂亮。”
說着,他突然朝自己伸出手。
溫聽瀾感覺耳朵上好像别了什麼東西,他縮回手的時候那朵花已經不見了。
他拍着籃球,轉身要走。
但看着她又留下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話:“是漂亮,送你了。”
像是在贊成她方才的話,灼灼的目光又像是在誇獎她。
溫聽瀾看着他走進了這家的院子,原來這是他家。
少年的聲音隔着圍牆飄了出來:“爸——我回來了。”
溫聽瀾後知後覺地摸向自己的耳朵,指間碰到耳朵上多出來的東西,拿下來一看,是那朵花。
一朵花,卻成為了溫聽瀾的整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