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藝揮手讓她快進教室:“不客氣。”
今天還沒有排座位,教室裡零零散散就隻剩下幾個空位置了,陳序洲一進去就往最後面走,她想和陳序洲坐在一起,可她的性格又幹不出這麼明目張膽的事情,隻能挑了一個萬人嫌的第一排的座位。
三班的班主任是個男老師。
叫胡彪,一個體重一百四十斤,其中大概一百三十九斤都是反骨的中年男人。
做完自我介紹之後,胡彪喊坐在教室最後幾排的男生去行政樓搬教材。陳序洲在其中。
搬書的男生回來得也很快,溫聽瀾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控制不住地期待陳序洲會把他抱的那一摞書放在她桌上。
少女的心思幾乎從來沒有這麼占據過溫聽瀾的内心,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陳序洲在片刻之間就爆發出這樣的感情。
壓抑中又帶着一些不可控。
他走在隊伍的中間,懷裡抱着一沓數學書,胳膊用着力,手臂線條繃着,看着人很結實。他皮膚很白但和清秀這詞不搭邊。
可惜自己方才的小心思落空了,他沒有把書搬過來,而是随手放在了講台上。
在發書之前,胡彪先給大家排了座位:“先按照身高,等你們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了之後我們再調整。”
溫聽瀾個子在女生中算很高挑的,有一六七。
她座位被排在了中後段,和陳序洲隔得很遠,他在第一組,她在第四組。
新書發得很快,趁着全班在書上簽名字的時候,胡彪看着自己記筆記的班主任手冊,找着前天教師大會時記下來的重點。
有個重要任務就是找班幹部,他看着學生名單:“有沒有自告奮勇的?”
現在的學生已經不是幼兒園那群喜歡額頭上貼小紅花,還能為此自豪一整天好糊弄的小孩子了。
“沒有人自告奮勇,那我就根據你們的入學成績來了。”說着,胡彪視線朝着下面掃了一圈,“咱們班級是不是有一個一中挖來的?”
“挖來的”和“轉學來的”聽着差不多,但有着天壤之别。
溫聽瀾後背一僵,知道胡彪說的是自己。在班級裡四處張望的目光中她緩緩把手舉起來,她聽見不遠處有個人哇了一聲,虛榮心稍稍被滿足。
胡彪有點意外是這麼個看着文文靜靜的小姑娘,記下溫聽瀾的名字和長相後,繼續在名冊上搜索着目标人物,看見個眼熟的名字:“就陳序洲吧,你當班長。”
被點名的人剛還在和旁邊的人說小話,他蹙眉:“為什麼呀?”
“不樂意啊?”胡彪反問。
陳序洲:“不樂意。”
胡彪皮笑肉不笑:“你不樂意那我偏要叫你當,不是和你商量,拒絕沒有用。”
選出了班長,胡彪就立馬使喚起了陳序洲,讓他帶着幾個男生去拿軍訓的衣服和鞋子。
溫聽瀾随手翻着手裡的教材,胳膊被一根手指戳了戳。
是她的新同桌。
一個留着齊劉海的女生,她戴着一個沒有鏡片的黑框眼鏡,朝着溫聽瀾伸出手:“雲之桃。”
這還是溫聽瀾第一次碰見姓雲的人,她報上自己的名字:“溫聽瀾。”
“你這麼厲害為什麼要轉學來我們學校啊?”雲之桃好奇。
家裡那些重男輕女的事情溫聽瀾并不想多說,她并不覺得有多光彩,也早就習慣了。
随口敷衍過去:“因為會給獎學金,開出的條件很不錯所以就轉學過來了。”
雲之桃是個瘸腿先生,偏科嚴重,這輩子她感覺獎學金這事都和她沒有多大的關系,對于這種“人才引進”多有崇拜。
還沒聊兩句,胡彪背着手站在門口把溫聽瀾喊了出去:“學校很看中你,你的首要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但你壓力也不要太大,有什麼學習上的問題盡管來找我。”
溫聽瀾點了點頭。
正說着去拿軍訓服的陳序洲他們也回來了,胡彪指了指他:“我要是不在,有困難找班長。”
溫聽瀾望向他,手下意識緊緊抓住了衣擺,做不出任何動作和反應。
有的時候溫聽瀾挺讨厭自己這副性格的,為什麼就不能大大方方一些呢?
發完軍訓的衣服,胡彪也沒有别的事情了,通知他們明天早上軍訓開始的時間之後便趕他們走了。
溫聽瀾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兩下,是宋娴藝的短信。
她先走了。
【宋娴藝】:我爸媽都不在家但是我姥姥突然來了,我得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哈,對了祝你升學快樂。
溫聽瀾背着書包,抱着懷裡的軍訓衣服剛起身就透過窗戶玻璃看見走廊上站着的人。
陳序洲旁邊還站着兩個男生。
他明目張膽地刷着手機似乎不怕被老師看見,一個小麥色皮膚的男生将胳膊搭在陳序洲肩上,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小麥膚色的男生笑得燦爛,他卻有點提不起精神。
溫聽瀾走出教室的時候,正好聽見他開口。
“你妹妹走了?”
對面那個戴着半框眼鏡的男生點頭:“嗯,我表姨他們不在家,但是姥姥突然過去了,娴藝就先走了。”
随後,他隻是哦一聲。
溫聽瀾這才知道,那樣子與其說是提不起精神,應該說是“沮喪失落”更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