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松的神經在假期過來的第一天還松着,早早來教室補作業的學生制造出了一場兵荒馬亂。
“靠,怎麼數學有六張卷子?我就五張怎麼辦?”
“誰借我抄一下政治?”
“哪個孫子拿了我的化學卷子?”
……
溫聽瀾打着哈欠走進了教室,她的座位上已經擺着一個牛皮紙袋子了,她一時間還沒有想到是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宋娴藝送給自己的紀念品。
她本能地朝着陳序洲那邊看過去,他背靠在椅背,椅子就後面兩個椅腿還在地上,他後傾着,一隻手墊在脖子後面,單手拿着一本漫畫書。和這吵吵嚷嚷的教室格格不入,又或許他在溫聽瀾的視線中總是最顯眼的存在。
毫無征兆地他突然看了過來,溫聽瀾本能地逃避和他交彙視線。
雲之桃多虧了溫聽瀾發她的答案,今天早上也不用來補作業,這會兒悠哉地坐在位置上吃早飯:“這是什麼?”
溫聽瀾将袋子放到桌邊的挂鈎上:“一個朋友送的禮物。”
溫聽瀾一直把宋娴藝當做一個朋友、妹妹的角色。
往後也如此,宋娴藝人很好。這是溫聽瀾對她一直以來的标簽記憶,因為她很好所以陳序洲才會喜歡她,因為她很好所以自己無法嫉妒。
今天是周一因為有國旗下講話,所以即便是上次月考考了第一溫聽瀾還是要出操。
南方夏日漫長,能占據一年的三分之一還超過。
春秋被冬夏瓜分,夏日占據着主位遲遲不肯離場,戴着假發和假牙的學管主任廢話了十來分鐘後才解散。
雲之桃想去小賣部,央求着溫聽瀾陪她一起去。
溫聽瀾昨晚上沒睡好,想着還是去買個咖啡提提神,于是答應了。
小賣部裡三層外三層,溫聽瀾剛擠進去就覺得自己人已經精神了,雲之桃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溫聽瀾好不容易才擠進去買到了一瓶咖啡,結完賬出來的時候人冒了一身汗。
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正朝着小賣部奔襲過來,溫聽瀾走到了不礙事的地方等着,耳朵一動,她聽見不遠的拐角陰涼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國慶打工去了?”
“講什麼屁話?”回答得是陳序洲。
那人笑得不行:“我瞧你朋友圈全是宋娴藝,你這國慶不是兼職去當攝影師了嗎?原本還想沾你的光看看祖國大好河山,結果光看宋娴藝了。”
溫聽瀾站在他們視線盲區看過去,發現那個和陳序洲在開玩笑的人是那天在奶茶店門口吓她和雲之桃的男生,叫許柏珩。
今天是國旗下講話,他穿了全套的校服,闆闆正正。
陳序洲擡起胳膊用胳膊肘給許柏珩胸口來了一下,但沒遏制住他犯賤的笑容:“你挺閑啊,聽說你政治考了零分。”
“謠言,都他媽是謠言。”許柏珩有點激動,“隻是我政治卷子忘記寫名字了,後來我找到了卷子了,班主任已經幫我把分數加到總分上面去了。”
笑容從許柏珩臉上轉移到了陳序洲臉上:“哦?多少分?”
許柏珩還是遲疑了一下,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嗯……二十三分。”
說到這裡兩個人朝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溫聽瀾急忙走開。
一轉身發現一個拿着錯題本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後,他戴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鏡,鏡片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溫聽瀾。
偷聽被别人抓包的羞赧在一瞬間包圍住了溫聽瀾,她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急忙跑開了。
雲之桃正在小賣部門口等她,看見溫聽瀾才松了口氣,她以為溫聽瀾丢下她先走了。
溫聽瀾胡謅:“門口人有點多,我就站在旁邊等你了,可能人比較多你沒看見我。”
雲之桃信了,她買了餅幹還買了牛奶。兩個人沿着教學樓後面走去,原本總是從南邊的樓梯上去,這會兒雲之桃突然停住了腳步:“光榮榜在北面的樓梯口,要不要去看看?應該已經換成你們了吧?”
大約是國慶的時候來換的,紅底黃字經典的西紅柿炒雞蛋配色。
因為排名的原因,溫聽瀾在第一個,她視線掃過其他幾個人。大家的照片都是入學時候學校統一拍的,那時候還沒有軍訓,人也不黑。
她看見了陳序洲的照片,他連證件照都照得很好看,單調純色為底,人的注意力就全部到了他優越的眉眼上。
視線晃動,溫聽瀾看見了那個擠在她和陳序洲之間的人,是剛才發現她偷聽的那個男生。
照片旁邊的署名是:秦禮。
正要離開的時候,她聽見斜後方傳來的對話聲。
男聲都很耳熟,就是不久前聽見的。
離得太近了,溫聽瀾沒法直接回頭看他們。
許柏珩微眯着眼睛仗着身高優勢不用擠到前面就能看清上面寫了什麼。
陳序洲是被他們拖過來的,他對光榮榜什麼的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許柏珩還在看:“等會兒,讓我看看你和秦禮寫了啥。”
陳序洲笑:“看得懂嗎?”
這不純純狗眼看人低嗎?許柏珩不蒸饅頭争口氣,隻是好不容易把字看清,一時間卻回以陳序洲沉默。
陳序洲這下可以光明正大嘲笑他了:“解釋解釋?”
許柏珩拉了拉嘴角,扭頭問秦禮:“啥意思啊?”
秦禮沒賣關子:“即便出身卑微,也不要苟且于眼下,要有詩與遠方的意思。”
許柏珩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阿洲你還出身卑微呢?”
光榮榜就像是成人世界裡的場面話,虛得不行。
陳序洲:“胡彪喜歡呗,要正能量,要積極向上。”
“首先你這人就不正能量,你腦子裡裝的東西就不符合好學生。”許柏珩臉上憋着笑,似乎準備在這一回合上扳回一城,“你腦子裡裝着我們宋妹妹……”
然後是許柏珩的一震爆笑。
溫聽瀾下意識抓緊雲之桃的手臂,她就像是一個被臨時取消節目的演員,無奈又不甘地立在巨大幕布後面。
前台愛情劇目生動演繹,台下掌聲雷動。
一切與她毫不相幹。
最後以陳序洲一句“神經”和一拳頭結束了。
他們走了之後溫聽瀾才回頭,他被許柏珩搭着肩膀,兩個人依舊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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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時候,溫聽瀾才拆了那份宋娴藝給自己的禮物,一個當地文化衍生的玩偶以及不少畫面精美的明信片。
溫逸辰好了傷疤忘了疼,已經不記得假期趕爛尾樓的痛了,這會兒貓進溫聽瀾卧室,二話沒說就搶走了那個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