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粵的目光停在茶碗上,又或許是停在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但是腦子裡卻轟然一聲響,他十五歲就已經沒了爸爸?
他在她心裡一直是一副遊樂人間的纨绔形象,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他背後會有一個不完整的家庭。
“你爸爸,他怎麼死的?”鐘粵抿了抿唇,還是問道。
因為從小沒有生長在特别溫暖的家庭裡,所以她對親情一直挺淡薄的,所以她其實不怎麼能對他失去父親的心情感同身受,但是既然話題已經聊到這了,她要是表現得太過于漠不關心,好像顯得她也太無情了些。
“車禍。我媽當時也在車上,倒是沒受什麼傷,但是人受了巨大驚吓,之後很多年精神都不太穩定。我舅舅懷疑車禍是有人故意想讓我爸死,但是警方查了很久也沒查出來什麼,最後隻能不了了之。那個肇事司機隻是個開貨車的普通人,跟我爸的圈子沒有任何交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那後來呢?”
“後來我媽就帶着我去國外投奔我舅舅生活了呗。”
“哦。”鐘粵不知道自己還能為此說些什麼。
“所以,鐘粵,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生在巨富之家可以随心所欲為自己而活的人。目前的我,沒資格決定未來的妻子是誰,而且就算我結婚了,那我的婚姻本質上也一定是非常深的利益捆綁,這樣的關系,你破壞不了。”何嘉佑的語氣難得的認真。
可鐘粵卻驟然松了口氣,太好了,既然他也隻想和她有一段露水情緣而已,那事情可就簡單太多了。
“所以,目前的你還沒有結婚,對嗎?”她抓住重點。
“嗯。”何嘉佑點點頭,“再說說看,我想聽聽你還有什麼别的條件。”
“那我就直說了啊。”鐘粵不是被逼到窮途末路的人,自然還可以講講條件。
何嘉佑挑眉笑:“别對我太客氣。”
“第一,我不做第三者,你結婚,我們的合約就自動失效,但是錢我不退回。”
何嘉佑點點頭,“合理。”
“第二,我要你的體檢報告,當然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會和你一起去檢查。”
何嘉佑咬咬牙:“可以。”
“第三……”鐘粵掩飾地喝了口茶,眼神閃爍:“我沒有特殊X癖,希望你最好也沒有。此外,我不接受不安全X行為,一方面是避免意外懷孕,一方面是……”
“好了别說了,我答應了。”何嘉佑打斷她的話,煩躁地松了松領帶。
遊戲還沒開始,他就已經開始反省他是怎麼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的了。
鐘粵面上看着淡定,但是隻有她的拖鞋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窘迫不安。
就算她一向比同齡的女孩子成熟大氣了點,可她也從來沒有和一個不太熟的異性如此毫不避諱地讨論床上的話題啊!
“第四,你不能和我的工作和生活圈子有交集,不能去接我下班,不能跟我一起去參加朋友的聚會,畢竟我們也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男女朋友,交集多了對誰都不好,你覺得呢?當然,我也會盡量弱化在你生活裡的存在感,絕對不給你找麻煩。”
何嘉佑的面色已經冷到不行,似乎連回應她的心情沒有了。
“第五,每周我需要一天的休息時間,在這一天裡,無論你有什麼事,都不能來打擾我。”
何嘉佑終于聽不下去了,一把扯掉了縛在脖子上冗餘的領帶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笑道:“鐘粵,當年列強欺負中國簽訂不平等合約的時候,大概就和你現在一樣無恥吧?你怎麼不直接去搶?”
鐘粵愕然:“咱倆之間這點事,到哪說都是你這個上位者剝削我這個下位者吧,我一個被剝削者為自己争取點權益有錯嗎?”
何嘉佑眼底的銳利之色越來越深,他無語地瞧了她半晌,直接拿起那個荷花形狀的茶碗,将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
鐘粵心虛地看着他,隐隐擔憂他會不會被她氣壞了,就幹脆不帶她玩了。
些許的茶水随着他吞咽的動作從嘴角流了下來,落在了敞開的襯衫領口裡,莫名有些性感。
鐘粵站起身:“不然何先生你就再考慮一下吧,我就先回去了。想好了再給我打電話,免得我們浪費彼此的時間。”
“等下。”何嘉佑也跟着她起了身,并越過茶桌移步到她身邊。
然後,猝不及防的,他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冷聲道:“我有說允許你走了嗎?”
鐘粵蹙眉,眼前的男人蓦然變得好陌生。
連滾動的喉結都好像在說,他此刻正在壓抑着什麼對他而言很難承受的痛苦。
“這張卡裡是一千五百萬。扣除合約金額,還有那一百萬的教學費,其他的,算是我的額外贈送。”他的聲音啞然而誘惑,“今晚别走。”
鐘粵還沒明白她在說什麼,就感覺手心裡多了一張類似銀行卡的東西,與此同時,他整個都傾覆上來,将她的兩隻手腕都扣在了牆上。
茶室的暖色調燈光将他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陰影。
他漆黑而深邃的眼眸裡似有深潭,誘惑着她墜落,讓她一時忘了兩人之間正在出賣自己色相的那個人是誰。
“你的條件呢,何嘉佑?”她努力穩住心神,問他。
可是他卻不答,眼神隻在她的唇上流連,然後下一秒,她就嘗到了他口中來自凍頂烏龍茶清冽的味道。
她偏過頭去,又氣又惱:“話都還沒說完,你什麼意思啊。”
而他卻松開她的一隻手,轉而強勢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扭轉過來面對他,再次吻了下來,“不許躲,一會親完,就告訴你我的條件。”
鐘粵才不要,仍是掙紮。
可終究不敵他的力氣,最後隻能敗下陣來任他含着舌尖加深了這個吻。
這家夥還真是個天才,才學了一次,技術就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
鐘粵最後的倔強就是不閉眼睛,就那麼恨恨地看着他的眉眼。
“鐘粵。”
許久之後,他終于停了下來。
小小的空間内,兩人的喘息聲那麼清晰。
原來,沒有愛情的動物之間本能的索取和掠奪也是可以讓人心旌搖蕩的。隻要,那個人的臉足夠滿足人的食色要求……
“嗯?”
“我的條件是。”何嘉佑呼吸不穩地親了親她的鼻尖,“忠于我,假裝……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