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被她和何嘉佑抱在一塊的樣子吓得快要靈魂出竅,結巴了半天才說明自己的來意,原來他是周錦程的司機,特地過來送飯給她吃的。
還說湯是家裡阿姨親自看着慢火炖了三個小時的,用來補元氣最好不過。
鐘粵張着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倒是何嘉佑渾不在意地一笑,“是嗎?那放下吧,我們倆确實都挺需要補補元氣的。”
“啊……好的。”年輕男人尴尬得臉都紫了,仿佛這輩子沒做過這麼離譜的事,匆忙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就要逃。
臨出門前才想起什麼,回頭轉告鐘粵:“夫,夫人,周總有事去了東京,他說他明天回來就來看你。”
說完就從房間裡消失了。
鐘粵感覺自己也像被誰慢火炖了三個小時,整個身體已經沒有一處是好的了!
從她受傷周錦程就一直沒出現,她還當他已經忘了這件事,可誰想……
“Felix我……”
何嘉佑不說話,隻把手裡的文件翻得震天響。
過了好半晌才不耐煩瞪她一眼,“咱能先把活幹完再想吃的事嗎,夫人。”
“……”
兩人于是真忙活了一上午。
直把餐盒耗到冷掉。
何嘉佑走時似乎心滿意足,跟鐘粵說這一個上午可以給算她一千塊錢,這樣她距離嫁入豪門就隻剩下兩千萬零……
鐘粵氣到心塞,指着門的方向:“你給我滾。”
然後他還真滾了。
下一個不速之客鐘粵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會是陳洛初。
她進門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也不說她是來幹嘛,然後就坐到小會客廳的沙發上開始玩遊戲,還故意把聲音調大,一時間房間裡都是厮殺聲。
期間護士進來送藥幫鐘粵測血壓和量體溫,提醒了好幾次,“家屬小點聲,病人需要休息。”
最後一次似是忍無可忍,沒好氣說道:“你這怎麼給人家做妹妹的,連姐姐生病了都不心疼?”
陳洛初這才有了反應,忽地一下站起身來:“誰告訴你我是她妹妹了?”
護士說:“還用誰告訴?你們長得這麼像,說不是親姐妹都沒人信。”
陳洛初語氣裡都是嫌棄:“我才不要跟她長得像。”
護士懶得跟她辯駁,收拾好東西出去了。
陳洛初又準備坐回去繼續玩遊戲,鐘粵也忍無可忍,問她:“你到底來幹嘛了?”
“看你死了沒有。”
被寵壞的少女咬着唇,像是被人搶了最愛的洋娃娃,正在策劃一把抓住對方的頭發。
鐘粵說:“讓你失望了,我活得還挺好。”
陳洛初說:“雜草生命力果然強。”
鐘粵點頭:“那你這朵溫室裡的花可要小心點,别哪天心髒病發作,小命就沒了。”
陳洛初氣得臉都綠了:“你咒我?”
“我是關心你。”
“有你這種關心法?虧我還這麼聽話來醫院看你。”
鐘粵斜眸:“你竟然是來看我的?”
陳洛初沒好氣的:“不然呢!”
鐘粵朝她身後看看:“那你帶什麼過來的,給人道歉也要有個基本的禮數吧?”
陳洛初似是聽見了什麼笑話:“我給你道歉?你家那個瘋男人那天倒了我一身紅酒,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還當着那麼多人,我陳洛初不要面子的嗎?而且你知道我那條裙子有多貴嗎?”
鐘粵指了指門的方向:“算賬請去二十一樓,何嘉佑住那。”
陳洛初愣了愣,卻沒動。
鐘粵也不搭理她,伸手去夠床邊的水杯。
夠了幾下沒夠到,正打算起身,下一秒,水杯就被陳洛初拿在了手裡。
鐘粵沒空跟她鬧:“我要喝水,你想幹嘛?”
陳洛初瞪她:“杯子裡都沒水了你喝什麼?”
說完就轉身去飲水機上幫她接了半杯溫水過來,不情不願遞到了她手裡。
鐘粵狐疑:“你該不會是偷着給我下藥了吧?”
陳洛初像是受到了侮辱:“我是那麼卑鄙無恥的人?!”
鐘粵冷哼:“不卑鄙會把我推遊泳池裡,恨不得溺死我?”
“我那是想教訓教訓你讓你喝幾口水!誰知道你那麼沒用,還沒怎麼着就吓得要死了似的,八爪魚似的抱着我不放,我快窒息了好嗎,要是再不推開你我得比你先死!我又不是故意讓你摔破腦袋的……”
陳洛初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從小到大最讨厭你這種奴顔婢膝的小人了……MIX的人說你為了利益私下在跟人傳播你和媽媽有非同一般的關系……”
鐘粵難以置信:“我什麼時候那麼做了!”
陳洛初說:“好了,我蠢,被人家煽風點火了好吧!誰叫陳丹青調任廣告部隻帶着你,你都得罪人了還不自知!而且那個時候我怎麼知道你真是,真是……阿姊。”
鐘粵回過神來:“是我們部門的同事?”又驚覺,“是不是Fiona?”
除了她,她想不出有誰比她更八卦,更有時間把一雙眼睛放在别人身上,更會做表面功夫假裝和誰都相處得很好,再背後捅一刀。
陳洛初搖頭:“那種人精怎麼會做這種事?”
“莫不是陳域?”
鐘粵當然還沒忘記這段時間陳域正在攻略大小姐。
“你又礙不着他!”
鐘粵冷笑:“就不能是為了讨好你?”
陳洛初說:“他讨好我有什麼用?他一個普通家境的部門小職員,歲數比你還大。”
“……”
鐘粵承認,自己還是太過天真了,根本沒參透這職場的半點法則。
她以為她已經夠低調謹慎,卻還是遠遠不夠。
陳洛初最終說了個鐘粵完全不熟悉的名字,一個比她早兩年進公司的大美人,陳丹青之前出差總帶着她,在整個部門都對領導避之不及的時候,隻有她,偶爾下了班還能陪領導出去喝喝小酒聊聊天。
鐘粵撞見過一次。
然後她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這事兒,莫非是因為……周錦程?
本來她才是那個被獻祭的姑娘?
窮人的美貌還真成了懷璧其罪,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
鐘粵唏噓。
陳洛初突然說:“你别嫁給周錦程。”
鐘粵倒有些好奇:“為什麼?”
“因為後媽不好當!他們那些有錢的老男人精明得很,而且年齡越大疑心越重!越把自己當成老皇帝,專橫又無情,遲早逼瘋你!你再沒點安身立命的本事,還不被人虐待得骨頭渣都不剩!你以為你真能在他身上撈到好處?到時候再生個無辜的孩子出來,幫你們捆綁婚姻和利益,讓你們互相挾持和制約,可聽過孩子的意見願不願意被你們生出來?還有,周錦程可不止那一個女兒,我聽說他還另有一個五歲的私生子,養在他父母那。這些你都打聽清楚了嗎?”
鐘粵愣了愣,她倒沒想到她這樣被寵壞的小姑娘還有這樣的見地,還能和她說些話,真心為她打算。
可還沒等她感動一秒,就聽見她繼續說道:“你們這些窮姑娘就是容易對男人産生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實點好不好?他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用上半身思考世界,用下半身思考女人的蠢貨而已。”
鐘粵默然。
陳洛初拎起手袋跟她告别:“走了,明天再來看你。你轉告何嘉佑一聲,就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找他算賬了,讓他對你好點。”
鐘粵一時五味雜陳,實在沒忍住,問她:“剛才不還說男人都是蠢貨?現在又讓我選他?”
陳洛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都是蠢貨至少他年輕,和你般配!咱家的女人,有鄭總一個人吃當後媽的苦還不夠嗎?”
說完就揚長而去,半個眼神都沒再賞她。
第二天天剛亮,何嘉佑就又搬着電腦來鐘粵病房辦公了。
彼時她還沒睡醒,可他偏要扯她起來為他做牛馬。鐘粵忍無可忍,問他:“何嘉佑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何嘉佑單手扯了扯領帶,挑眉一笑:“不是說了金融詐騙要坐一輩子牢嗎?”
鐘粵氣得差點把枕頭砸他頭上。然後才注意到他今天的衣冠楚楚,不禁有些無語:“你幹嘛又穿成這樣?”
何嘉佑打開電腦,彎了彎眼角:“你那個未婚夫不是今天來看你嗎,我不得穿得好看點為你漲漲面子?哎,他到底幾點來,咱也沒見過有錢男人追妻什麼樣,今天剛好學學。”
“……”
鐘粵覺得,她遲早要被這幫人逼瘋。
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