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述是一個beta,并非是高大偉岸的身形。但是在這一瞬間,陸恪遠遠的看着她,竟恍惚覺得自己被穩穩的承接住。
陸恪的心髒就像是被一隻大手輕輕攥住,又酸又澀。
他不确定這是什麼感覺。
千述看着陸恪愣愣的站在原地,向他走了過去,輕聲問道:“醉了嗎?”
“沒醉。”陸恪搖頭,抿着唇,聲音低低的。
他今天完全沒了以往的氣勢,尤其是現在喝了酒,皮膚染上酡紅。
“還沒醉?”站在他身旁的店長看陸恪還這副逞強的樣子,吐槽:“喝了這麼多酒,路都走不穩了還說沒醉。”
千述神情不變,她沒有問陸恪為什麼喝這麼多酒,又是否遇到了難過的事情。
她隻是語氣平和對着陸恪說:“走,回家了。”
這句話太短又太輕,聽起來沒有什麼重量。卻仿佛千斤重,壓在陸恪心底。他的呼吸幾乎都變得緩慢,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音。
千述沒有關注到陸恪的這些情緒,她禮貌的給店長緻歉:“多有打攪,麻煩你了。”
店主擺擺手,熱情爽朗:“多大個事兒,以後常來。”
千述帶着陸恪出了酒吧。陸恪喝了酒,沒辦法開車,所以千述送他回去。今天晚上她開車來的,是向曼青的那輛二手馬自達。
向曼青回S市的時候,把車鑰匙給了千述。說她暑假實習,有車上下班會方便一點。
陸恪走得有些慢,他喝了酒腳步虛浮,眼前有重影,那是千述的身影。
千述想伸手扶他,又想起陸恪不太喜歡别人觸碰他,千述就收回手,走幾步站在前面等他一會兒。
直到陸恪坐在副駕駛上,他還是一副垂着眼眸,不說話的樣子。千述現在确定陸恪有些醉了,不然他不會這樣呆愣愣的。
早就鳳眼斜飛,高高在上的睨着人。
“把安全帶系好。”千述轉頭看向陸恪,提醒道。
車廂裡有些昏暗密閉,隻有儀表盤發出幽幽藍光。
空氣裡有淡淡的酒氣,若有似無,漂浮在千述的周圍。借着路燈的光,隐約能看到陸恪的側臉,以及臉上薄紅。
他擡手系安全帶,酒意上湧,頭暈暈的,陸恪系了好幾次,都沒有插進鎖扣中。
“還是我來吧。”千述看他實在費勁兒,拿過了陸恪手中的安全帶,微微湊了過去。
一聲脆響,安全帶系上了。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千述能感受到陸恪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的皮膚。這樣的氛圍實在有些暧昧,空氣都仿佛凝固在一起。
千述神情平靜,但是眼底又多了些意味不明。千述直起身,陸恪卻擡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為什麼來接我?”陸恪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絲醉意和執拗。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千述,仿佛要看進去她的内心。
陸恪的掌心很燙,千述的手卻很涼。像是被酒精點燃的火焰,沿着千述微涼的肌膚滲透進身體裡,蔓延到四肢百骸。
千述沉默半響,才開口道:“我看到了你發的定位,擔心你醉酒,所以來了。”
在和陸恪的相處中,千述更像是一個追逐者,她從不阻攔陸恪做任何的事情,隻安靜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陸恪對千述這句回答并不滿意。
這個女beta總是這樣,嘴上說的話很動聽,但是你如果往深了看,往她的心底看,就會發現,她的喜歡是如此的怪異。
她就像是在扮演一個“追求者”的角色,她的每一個行為,每一句話都在為這個角色服務。
表演出來的喜歡是真正的喜歡嗎?
陸恪已經不耐煩和千述交流,她想演就讓她演,随便她演到幾時。
“去雲栖禦庭。”陸恪語氣不太好,他懶懶的閉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不再看千述。
見陸恪又變了臉色,千述習以為常。她打開導航,車輛開始緩步向前。
千述開車很平穩,她帶着黑框眼鏡,目視前方。千述并不是一個急躁的性子,哪怕到了深夜,也沒有那種放縱馳騁,猛踩油門的習慣。
車輛行駛在空曠的街道,窗外的風景飛速後退。陸恪微微偏着頭,呼吸均勻而輕緩,顯然已經沉入夢鄉。
千述側頭看了一眼,路燈斑駁的光影偶爾落在陸恪的臉上,将他銳利的眉眼柔和了許多。千述關上車窗,将嘈雜隔絕在外,随着車窗的閉合,車内陷入更深的寂靜。
雲栖禦庭就是陸恪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高檔小區。相比于碧府大院那樣靜谧的宅院,市中心的大平層顯然更熱鬧一些。
千述是外來車輛,廢了一番功夫,千述的車才停在了地下車庫。
目的地已經到達,導航提示音響起。哪怕是這樣,陸恪都沒醒。千述看着陸恪沉睡的側臉,頓了片刻,還是輕聲喚他。
陸恪睜開迷蒙的雙眼,有些聚不了焦,還沒從睡意中掙脫。他看着千述的臉,許久才啟唇,含糊不清道:“騙子。”
千述面色平靜無波,有些敷衍的應了一聲:“嗯,我是騙子。”千述探身将陸恪的安全帶解開,“已經到了,回去再睡。”
這是千述第一次來陸恪家裡。
現在陸恪的酒意好像才真正的湧了上來,他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方才還泛紅的臉色,現在已經蒼白下去。
他踉踉跄跄的地沖進衛生間,一把抱住馬桶,吐的昏天黑地。
千述沒有進去,隻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