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
“陳醫生!”
無數聲阻止的聲音響起,被随之而來的、巨大的爆炸聲掩蓋了。這座莊園自從建成的那一天起,就從未經曆過如此的破壞,那些華美而奢侈的牆體、古典優雅的花紋都被巨大的火焰吞噬,爆炸和燃燒還在繼續,從天空上向下望去,它完全被淹沒在了火焰裡。
在陳修齊即将要按捺不住強行突入的時候,一道黑色的、滿是塵灰的身影咳嗽着、撲倒在門外的草坪上,很快被人扶起。
那道警戒線再也攔不住陳修齊了,他向被人群簇擁的身影走去,清楚地看見對方的背上一個被燒透的、皮膚通紅的傷痕。
那人艱難地擡起頭來,修長而沾滿黑灰的手按在自己的喉嚨上,蔥茏的、綠草形态的治愈系能量蓬勃而上,她看起來終于能說話了,聲音疲憊不已,帶着嘶啞:“我不...我沒事,師兄。”
地面再次搖晃了起來,看起來似乎還要有下一輪的爆炸,警戒線和人群慌亂地後退,陳修齊面沉如水,強硬謝絕了市政系統的幫忙,親自把師妹扶上回醫院的飛艇,兩艘飛艇頂着軍醫部的權限悍然起飛,陸老師上一次問責市政部門的兇悍還曆曆在目,加上對方的學生這次還是受害者,沒人不長眼來攔這兩艘飛艇。
隻盼這兩位不要再回去告狀了,上一次被陸老師逮到錯漏的後果還曆曆在目,這次不知道又要搭進去多少人。
不過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負責人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回應了遠方同事的呼喚,繼續去忙活了。
飛艇升上高空的時候,林寒溪望向窗外,看見那座曾經掩飾了無數惡的莊園在爆炸聲中轟然坍塌,巨大的火焰順着高高的塔樓一路向上燃起,金紅色遮天蔽日。
陳修齊強硬地謝絕别人的幫忙是有原因的,倘若幫忙搭把手扶師妹的人把頭往飛艇裡面稍微探上那麼一探,就會發現裡面還有人,林寒溪本人甚至隻能坐在邊上。
縮在邊上的林寒溪也有點意外,按原本的計劃,這些人在脫離了蘇爾誠的控制以後,會立刻逃離維爾哈學院。現在蘇爾誠已死,這些人卻還坐在這裡。
“是控制權限上還有什麼問題嗎?有備份?還是沒銷毀幹淨?我确認蘇爾誠已經死了。”林寒溪謹慎發問。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孩兒輕聲回答:“沒有,不是,銷毀幹淨了。我們已經确認了蘇爾誠的死亡,他為人很謹慎,不會有第二個控制端口,他很害怕别人會拿到這個端口,用我們對付他。”
“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林寒溪有點詫異,她以為被蘇爾誠這樣控制過的人多少都會有些創傷應激,應該想遠遠地逃離才對。
“我們打算繼續留在實驗室。想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對于剩下的人來說,離開不是一個好辦法,與其一走了之,留在這裡能發揮我們更大的價值。說真的,陸老師難道不想知道蘇爾誠在研究些什麼嗎?如果我們也走了或者死了,這些研究就會被永遠地加密,再也無法破解,連伊甸的最高權限也不能。”面色蒼白的女孩有條不紊地叙述着。
林寒溪面露躊躇,還沒等她說出口,對面的女孩便了然一笑。
“不用擔心,記憶清除和剪輯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隻是個方便快捷的小手術,你們把我們從蘇爾誠的手裡救了出來,我們不會讓你們承擔暴露的風險。”
“你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我是和你同期進來的那個治愈系,當時有點嫉妒你異能等級那麼高,但好像你也沒注意到。”她再次笑了笑。
林寒溪有點尴尬,艱難地回想之後,終于把那個偏過頭去不理她的桀骜身影和面前這張蒼白的臉對上号,正打算解釋一下的時候,對方卻擺擺手:“沒事,不用解釋,隻是想跟你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吳千雪,B+,沒你那麼好,但也還行,很高興認識你。”
林寒溪不知道說什麼,隻好點點頭。
黑色的屏幕上,綠色的代碼字符跑得飛快。飛艇即将降落維爾哈學院上空的時候,和林寒溪同一架飛艇的三個人睜開了眼睛。
林寒溪默不作聲,看着那些蒼白的臉上閃動着複雜的神情。
吳千雪臉上的表情幾度變幻,最終定格在一個虛僞的悲傷上:
“老師怎麼會...真的是...”她哽咽出聲。
林寒溪配合着歎了口氣,徐徐回應:“是啊,真的沒想到,哎...”
吳千雪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光閃動,向她伸出手來:“我是吳千雪...很感謝你讓我們搭乘飛艇,很高興認識你。”
月心海26号碼頭是個早已經廢棄掉的碼頭,離富人們的莊園區已經很遠了,因此如果在這裡看對面的大火,就是真正的隔岸觀火,有一種天神下凡的優越感。
蔣老闆懶懶地靠在自己的車旁邊,眼看着對岸的火焰把半邊天空染成金紅色,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生林醫療的一個莊園居然就這麼被燒了,往後幾天可能有樂子,跟底下的人說一聲,接下來謹慎一點,别被抓出去。”她懶懶地揮揮手,自有省心的手下會把她的命令向下傳達。
有省心的,當然就有不省心的。
不省心的手下萊爾忍不住發問:“不是說是普通人嗎?怎麼又換成異能者了?啧,真不靠譜,還要等多久啊?”
又對天空另一邊燃起的火焰發表意見:“這,對面這火,不能是純異能吧?那放火的人還有命嗎?肯定死透了啊!”
蔣老闆非常痛恨手下這麼跟自己擡杠,抄起手中卷成筒的紙張就是一頓暴捶。
“都說了!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少管!少管!”
萊爾意思意思躲了一下,被自己的哥哥一肘子杵在肋骨上,卡爾跟他比實在是沉穩太多了。
“老闆,好像過來了。”
果然是過來了,遠遠一輛大号三蹦子漂了過來,蔣老闆用手在眼前搭棚,左看右看看不見人影,最後終于在三蹦子靠岸之後,在垃圾桶間發現了端倪。
黑色的大垃圾袋裡面,楚有儀還在昏迷,面色蒼白,一眼異能過度透支的面相。
蔣老闆歎了口氣:“可算找到了,行了,你倆開後備箱吧,人我來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