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楊雪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情煩躁郁悶。
“靠!又要叫家長!”
她不爽的時候會虐待課本,莫名其妙拍打課本或是在課本上随意塗改亂花。
“姜然,你是張老師的課代表,你說我要是去哭着求他有沒有用啊——”
姜然搖頭:“老班雖然溫柔,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線,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教室玩手機,他應該不會放過你了。”
她如實回答。
“那你要是幫我去求求情呢!”
姜然搖頭,歎氣:“我求情也沒什麼用吧。”
這下楊雪焰氣被滅,在課堂上徹底萎靡,隻能偷偷照鏡子孤芳自賞了。
下一節好巧不巧正是張定水的語文課,他進班時帶來了一摞月考的語文卷子讓姜然發了下去。
“咳咳……同學們,這次月考班裡的成績讓老師十分慚愧。”他默默地翻着自己手上那張試卷,抽出一張打印好的班級排名表轉身貼在了進班的位置。
“老師也沒什麼好說的,大家自己對照一下班級排名和年級排名,這段時間我會陸陸續續找成績退步比較大的同學進行談話。”
“還好我上次就是倒數,就算退步也沒有退步的餘地。”丁盼達在講台下幸災樂禍,不料張定水又補充了幾句。
“還有,成績排在倒數前十的同學,老師會挑日子進行家訪,這幾天就可以給家長做做心理準備了。”
同一時刻,班上的倒數前十的學生開始唉聲歎氣。
家訪簡直比請家長還要可怕。
——
學校采購了一批新的圖書,張定水安排了幾名學生趁着午休的空檔去整理書籍,姜然作為語文課代表也包括在内。
這個年代的圖書館對于愛讀課外書的學生相當于餓着肚子去吃自助,柏楊一中作為重點高中,它的圖書館并不是對所有學生開放,每個月年級輪換固定時間去借閱,這樣才能保證學習和館内圖書館的數量。
圖書館在學校禮堂的後面,這裡前不挨教學樓後不挨宿舍食堂,平時很少有人來這裡。
在圖書館的兩側分别有一顆上了年歲的梧桐樹,每逢秋季落葉時分,姜然必定會在這條路上走一走。
走進圖書館,裡面陳舊的書籍味和驅蟲的香樟丸的味道混合撲鼻而來,所有被選中整理書籍的學生都站在了一堆。
張定水老師負責帶隊,他跟大家交代了書籍分類和貼标簽的辦法,随後讓大家進入館内開始整理。
姜然随便挑了一堆書開始整理,忽然有一雙冰冷的雙手輕輕地貼在了她的雙肩處。
“嗨,小然我們又見面啦。”
女生的甜甜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是楚露。
出于禮貌,姜然點點頭,壓低聲音回應道。
“好巧。”
楚露直接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想要和她整理同一摞書籍。
“沒想到你也在這。”
“确實很巧。”
“本來我還不想來呢,那個同學臨時有事,我就替她來了。”
“那真是太巧了。”
“……”
楚露突然沉默。
姜然不知道如何回複她,兩人之間的關系在她心中并不算熟絡,所以隻顧着幹着手中的活,在無意識之間敷衍了她。
“這次月考聽說魏凜風又拿了理科班的年級第一欸……”
“是嗎?好厲害。”
“我和他初中是三年的同班同學,他一直都是第一名。”
“那确實厲害。”
“……不過我和他也算青梅竹馬啦,幼兒園和小學都是一個學校的。”
“那真是太厲害了。”
“……”
楚露臉色微微發紅,她忽然沉默,自己想炫耀一下的心情也消散的無蹤。
“姜同學,你是不是……讨厭我?”
直白的問題讓姜然語塞,她放下手中的書籍,與她對視并認真的告訴她。
“我不讨厭你,隻是我們沒必要一直聊一個男生。”
楚露的心思姜然一眼看穿,她隻是想在自己面前炫耀兩人曾經的緣分和羁絆。
隻不過沒想過,她從來不會嫉妒,無論是對十年前的楚露還是對十年後的楚露。
“我……”
“抱歉,這邊的書我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去那邊幫忙了。”
她起身走的幹淨利落,徑直走向另外一摞書,而楚露看着她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姜然面前這摞書有些年日了,書的質量良莠不齊,需要老師來篩選。
張定水邊翻邊看,順便再感慨兩句:“這本金庸的書我上學的時候還借過……裡面借閱卡還保存着我的名字……”
“老師您以前也是一中的學生嗎?”姜然略微有些驚訝,她的記憶中沒有這條信息。
“哈哈,是的,不過這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思緒回到了十來年前,那時他還是一名農村來求學的少年。
“那時候的一中是什麼樣子?”
“跟現在差不多,也許更舊一些,老師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每天上學要走十幾裡路才能到學校。”
“當時不能住校嗎?”
說到這裡,老師沉默了片刻,想起以前刻苦求學的日子,輕笑了一聲:“當時祖母身體不好,我每天放了學需要去照顧她。”
雖然姜然曾經當過他的三年課代表,但是自己對他的了解并不多,聽到這裡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張老師曾經是寒窗苦讀的學子。
“那時候幾乎是老師最難熬的日子,一邊上學還要兼顧家庭,好在後來考上了師範,那時候泉樂師範還是相當不錯。”
泉樂師範在當年号稱小清北,畢業就能分配工作,在當時考上了泉樂師範就相當于有了鐵飯碗。
“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有些話說多了可能還是有些唠叨,但是老師真希望班上的同學能夠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
這句話也許隻有在特定的年齡才能體會到,知識所帶來的紅利永遠是滞後性的,也許在多年後的某一天會痛恨自己在某年某月某日因為窗外的小鳥而沒有聽完整節數學課。
聊着聊着,手邊的書被整理的差不多了,張定水起身去查看大家的整理情況,他起身時落下了一串鑰匙。
鑰匙是銅金色,造型修長别緻,上面還挂着一個白布做的晴天娃娃。
姜然彎腰撿起來,這個鑰匙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老師,你的鑰匙掉了。”
張定水回頭,微笑着将鑰匙接了過來,拿在手中晃了晃。
“謝謝,這是我辦公室櫃子的鑰匙,沒了它,我就批閱不了你們的卷子了。”
說起這姜然有些印象,因為教師的辦公室是半開放式的,所以部分教師會自己單獨置辦一個帶密碼的箱子放一些考試的卷子。
四月的泉樂市正是冰雪消融,春暖花開的季節。
立江大河的河水已經全部解凍,姜然每天堅持看新聞,但仍然沒有關于李曉麗的消息。
一切變得無迹可尋,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兇手在學校不遠處居住,且對柏楊一中附近極其熟悉。
這個年代,還是2G網絡,消息十分不發達,時間的流逝可以吞噬一切,她已經失去了拯救李曉麗的機會,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下一個受害者年輕地生命逝去。
下一名受害者名為祝真真,是一名高一的新生,此時的她還沒有來一中報道,最後消失的地點也在柏楊一中附近。
姜然趁着周末去新華書店準備買一份泉樂市的地圖來整理案情。
泉樂市一直都算旅遊的熱門城市,市區附近有不少名勝古迹,後面幾年因為政策經濟快速發展,旅遊業也跟着蓬勃,大街小巷都在賣着地圖。
她從書店的貨架上挑挑選選,選擇了比例尺最大的,柏楊一中附近最全面的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