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熏接過竹簡，這種出土文物一樣的東西她隻在電視上見過，入手幹燥溫涼，表面有明顯磨損斷裂的痕迹，如果忽略它散發着的樟腦丸的味道，可能會更符合刻闆印象裡的文物。

柳湘道：“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秦熏嘴角抽了抽，“你這是從哪兒翻出來的？不會是衣櫃裡吧？”

柳湘理直氣壯：“反正這東西尋常修士也修煉不成，跟一塊普通竹闆沒啥區别，還不如廢物利用，拿來挂衣服。”

秦熏：“……”

暴殄天物！她這種在遊戲裡撿到普通裝備都舍不得扔，一定要找到商販賣出去換錢、魔法秘籍不管用不用得上一定要集齊完整一套的人實在理解不了柳湘怎麼能這麼糟蹋如此有價值的東西。

更何況生活不是遊戲，多一項技能是真真切切多個可能。

柳湘不以為意：“自我開靈智以來，修成者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其中效果最好的也就是開辟出一個卧室大小的空間，房間規則是永久保持合适的溫濕度。太雞肋了，除了住不起洞府的，哪個修士會費那個功夫鑽研這東西。”

秦熏皺起眉頭：“可那個域魔的空間……”

雖然她進出那個空間時整個人都稀裡糊塗，但那兒的危險程度顯然不是柳湘口中“舒适卧房”可以比拟的。

柳湘一愣：“你進了域魔的空間？”

這還是秦熏認識她以來首次在她面上看見如此驚訝的神情。

柳湘低頭喃喃：“不應該啊，隻要搖鈴，它不可能亂來的。”

她複又抽過秦熏手裡的考核表，細細看了一遍，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你看，都寫了的，我沒記錯。我在這兒設了服從測試，你信了我的提示，聽從了指揮，讓傀儡搖鈴了，不是嗎？”

“是在搖鈴之前。”秦熏解釋道：“你發信提醒我的時候，我已經從那空間裡出來了。”

柳湘神情更訝異了：“那更不可能了。我在此設了結界，任何異動我都能感應得到的。”

但事實就是，秦熏和域魔的交鋒就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卻沒有任何感應。

該項測試，但凡換是别人，但凡秦熏沒這麼好運氣，這隻域魔都能詭計得逞。

這無疑是在打柳湘的臉。

她面色半青半白，眉峰蹙起，“那空間裡，是什麼樣？”

随着秦熏的講述，柳湘眉頭越皺越緊。

兩人彼此心知肚明，自己或者對方都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這沒有任何好處。

柳湘沉默良久，目光複雜地看着秦熏：“你可能是這世上唯二從域魔空間中順利脫身的人。”

秦熏好奇：“另一個是誰？”

“也是個女人。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對域魔的了解，都是從她那兒開始口口相傳的。”柳湘沒想把話題扯遠，簡單提了一句便言歸正傳，“還有什麼發現嗎？”

秦熏轉述了徐媽懇請她告知柳湘的事。

柳湘深深歎氣：“我原來确實沒上心，現下看來，可能是有些托大了。”

“現在發現也不遲。”

“嗯。我去檢查一下陣眼，”柳湘轉身準備離開，秦熏叫住她：“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東西？”

柳湘不明就裡：“嗯？”

“我的報酬裡，除了秘籍之外，應該還有一部分吧。”秦熏朝她攤開手掌：“先交完尾款再走。”

她現在學乖了，尾款一定要當場收清，否則碰上第二個王赫，她找哪兒說理去。

“啊，哦……”柳湘眼神飄忽，最終還是沒抵住秦熏銳利的眼神攻勢，忍痛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密碼是6個6。”

秦熏伸手去接，扯不動。

柳湘那塗着深紫指甲油的手指緊緊捏着銀行卡一角，用力到指尖發白。

“松手。”

柳湘面色沉痛：“這裡是我在人類世界的全部積蓄，你全拿走，是不是太……”

“誰信你全部錢放一張卡上。松手。”

“這樣，你入職後我幫你疏通疏通，職級給你報高一級行不行？年薪起碼能多出十萬呢。”

“我喜歡拿現成的錢。松手。”

柳湘語氣拔高：“明明你也沒做什麼事吧，拿這麼多不會良心不安？”

“除了報酬還包括我的精神損失費，已經算少了。松手。”

“你應該知道我以後會是你上司吧？”柳湘眯起眼睛，“現在得罪我，不怕我給你穿小鞋？”

“你公事私辦的證據就是我本人。”秦熏也笑，“這事要是傳出去，對你來說，應該影響也不好吧。”

“好好。”眼看秦熏是軟硬不吃，柳湘隻得松手，“你們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秦熏微笑：“您過獎。”她揮揮手，往門外走，“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推開大門，外面卻不是進來時的那片擺着牡丹盆栽的走廊，而是寬闊陰冷的地下車庫。

柳湘自她背後走來，自來熟地勾上她肩膀，笑眯眯道：“既然都是同事了，那再幫我個忙呗？”

秦熏隐晦地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這毒蛇沒那麼好說話。

她飛快打量四周，能感受到奇異的能量波動，結合柳湘之前的話，這裡或許就是陣眼藏匿之處。

“不了。”她面無表情撥開柳湘的胳膊，“我一個新人，不敢接你這種危險的活。”

柳湘面不改色：“肯定不會讓你出手啊，你輔助我就行。你的能力很有趣，我猜得沒錯的話，是操控傀儡對吧？”

秦熏淡定看着她，全然沒有被窺破秘密的驚慌失措。

操控隻是絲線最基礎的能力之一，當然，也是最容易被外人看破的，她從沒想過隐藏，相反，她希望外人把她的能力僅僅定義為操控師。

這樣一來，想必就沒人再會深究了，也就不會發現她的操控并非單純的身體層面，而是能深及靈魂；更不會發現她能和信徒間建立信仰聯系。

秦熏默認了柳湘的猜測：“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柳湘指了指地面，“下面有一段路，我需要你操控我的身體，幫助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