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上的文字争先恐後擠入秦熏眼簾,如口渴的人本能地汲取着送入口中的甘露一般,秦熏的大腦絲滑地融會貫通了她所看見的一切。
她的知覺玄妙地與物質世界外的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彼此糾纏。她無法描述那到底是什麼,但她瞬間動了起來。
森林裡的空間被另一種存在擠壓侵占,規則亦被秦熏覆寫——在這個新空間裡,我是不死不滅的,任何傷害病痛饑餓疲渴都會離我遠去。
新的規則迅速生效,秦熏頭頂的死亡烏雲不甘消散,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亘古不變般的詭異叢林。
像畫布上的油畫被抹去了一樣,世界歸于一片空白,她的身體漂浮在虛空中,極其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這才從剛才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态中抽身而出。
秦熏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終于理清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術法的修煉條件設定得很苛刻,非得人快死的時候才能看懂,這也就壓根兒沒給人理智思考的時間與可能,她是在幾乎無意識的情況下學會了的。
而由于施術人沒有意識,規則的制定自然也不可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隻是由人的求生本能驅動,是人在那個當下最原初的渴求。
想必這也是為什麼少有的幾個修煉成功的前輩所擁有的空間那樣雞肋的原因吧。
秦熏望着眼前這個一片白茫茫的新空間,有點兒失望。
她原本拿到秘籍的時候其實是想整出一個像域魔空間一樣能對付敵人的空間,現在倒好,成了她個人的回血站和避難所了。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進化。她低頭看向竹簡,那上面的字又恢複成看不懂的樣子了。
看樣子是不行了。她洩氣片刻,重又樂觀起來。
平心而論,現在這個也挺好,起碼以後遇上什麼危險還能躲進來苟着,回滿血了再出去;而且極端情況下也不是不能拉敵人進來,反正在她的空間裡她自己是不死不傷的,可沒保證敵人死活,就算與對方實力懸殊,在她的主場也能一點點刮痧把對方磨死。
理順思路後,秦熏忙站起身,她的規則裡沒有特别規定時間流速,這個空間和外界的是一樣的,得趕緊出去了。
她閉上眼睛,收束精神,想象着将展開的無邊空間緩緩收回體内的場景。
再睜開眼時,視野中的場景變了,她此時身處一個中世紀風格的古典西方宮殿中。
宮殿很大,極盡奢華,眼見之處皆是金碧輝煌,牆沿廊柱上是風格瑰麗的浮雕,陽光穿過彩色琉璃窗變得絢麗,映得那布滿整個穹頂的巨幅彩繪熠熠生輝,栩栩如生。
她仰頭看着畫作,畫裡是許多她叫不上名字的西方神祇,似乎在圍着什麼東西争搶撕咬。
她随意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觀察起其他地方。
她所在的位置的左手邊是個走廊,走廊牆壁上挂滿了油畫,其中一幅畫着了火。
火焰熊熊,覆蓋了大半畫面,但還是依稀能看出畫作展示的是秋季的樹林,一條小溪穿過林間,陽光正好。
秦熏呼吸一窒,這不和她之前所在的那個空間一模一樣麼。
那個傳送陣,原來是把她直接傳送進畫的世界裡了嗎?
那其他人呢?
她忙快走幾步,在隔壁的兩幅畫裡分别看見了困在海裡的小巧和挂在石頭上的柳湘的身體,看來是按進傳送門的順序把人塞進不同畫裡的。
她再往前看,都是一些她不認識的人了,沒見到疑似阿冬的存在。
秦熏有些疑惑,它明明先她一步進傳送門的,怎麼沒在這兒?
不過這種時候也不容她多想,得先把小巧和柳湘的身體放出來。
她從兜裡取了兩張紙巾,用畫像上的火點燃後迅速丢向另兩張畫。
火焰呼啦一下蹿起來,緊接着,不遠處傳來兩個重物落地的聲音,正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巧和柳湘的蛇軀。
秦熏有些犯難,它兩這種非人生物,怎麼判斷死活呢?
她蹲下身,試着晃了晃小巧的腦袋,興許是在水裡泡久了,晃動時隻能聽見水聲。
蛇倒還好,在地上躺了一會兒便開始抽抽,柳湘那邊應該還在重複循環。
她将兩個癱軟的家夥撿起塞進袋子裡,再次掏出手機。
好消息是終于有畫面了,壞消息是依舊沒信号。不過或許可以嘗試着聯系一下阿冬。
“你在哪裡?”她沖着手機問道。
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沙沙聲,好一會兒才聽見阿冬說話:“你在……沙沙……出來了嗎……沙沙……”
“喂,”秦熏重複了一遍,“你在哪裡?我這兒聽不清楚。”
話音剛落,牆上某張畫裡鑽出半截文字組成的身體,正是遍尋不到的阿冬。
它扭頭看向秦熏的方向,很是意外:“你已經自己出來了嗎?難怪每張畫裡都沒有你。”
秦熏嗯了一聲,并朝展示了一下手中袋子,“這兩也出來了,就差你,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一直在這些畫裡找你。”阿冬很洩氣似的垮了肩膀:“還以為能有機會救你呢……感覺我在你這兒越來越沒有存在價值了。”
秦熏覺得有點好笑:“你的價值難道還需要别人來肯定嗎?”
阿冬語氣蕭瑟:“看來我得找點其他事情做了。”
秦熏無情戳穿道:“反正也就是玩遊戲看電視之類的事情吧?還需要特意拿出來說嗎?”
阿冬若無其事轉移話題:“你怎麼把這兩個家夥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