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虞忍着淚回謹甯軒,心頭氣的狠了,步子邁的比平日快,沿路仆從行禮皆感驚訝,二姑娘一向溫婉和善,今日怎如此大氣性?
再一看二姑娘出來的方向,府中心思活絡的老人便大緻有了猜測,再遙遙望一眼那道纖弱的背影,憐憫歎息。
人都長了眼睛,能捂住嘴,捂不住心。
施家一出事,慕家婚事,嫆寶軒就都丢了去,前些個日子連桃林也被平了,雁籬在嫆寶軒大鬧一場,原以為要安生些日子,也不知眼下這又是要從二姑娘身上算計什麼了。
若大爺大娘子在,二姑娘哪會受這些委屈。
朱虞回到謹甯軒便讓雁籬關門。
雁籬見二人臉色便知不好,關上門瞧一眼雁莘寒霜般的臉,忙蹲在床邊拉着朱虞的手,問的心驚膽顫:“這還要如何欺負姑娘?”
朱虞大約是氣的過狠,竟已流不出淚,心裡竟意外的平息了下來。
雁莘攥着拳頭,聲音冰冷:“二房要女郎給十六台金銀,以作大姑娘嫁妝。”
“什麼?!”
雁籬心頭已有萬千猜測,卻着實沒想到那些人會是這樣不要臉,當即失聲罵道:“簡直欺人太甚!這真真是瞧女郎無人相靠,要将女郎吃幹抹淨了去。”
“十六擡金銀,她們怎不去做土匪搶呢?倒也是說的出口!”
忽而想起什麼,雁籬急聲道:“那先前女郎用婚事換來的三十二擡嫁妝可還作數?”
雁莘搖搖頭:“沒影兒了。”
雁籬氣的心口子直疼:“合着這是空手套白狼,什麼也不給就将女郎的婚事騙走,還反倒明搶女郎的嫁妝,這生意竟是叫她們做的無本萬利,簡直氣煞人也。”
“依這樣能耐,拿個碗出去行騙,也能騙夠大姑娘的嫁妝了。”
雁莘一路回來心頭已略有了計較,坐在床邊小矮凳上,正色道:“姑娘,這十六擡金銀萬是不能給的。”
朱虞初時簡直氣昏了頭,身子都在打顫,好歹走一路回來,勉強清了思路:“你不說我也曉得,自不能給,搶郎君給便給了,搶錢,便是要我命去。”
在第一回老太太要她讓出慕家婚事時,她就領着兩個女使細算過了,算上老太太補償的十六擡嫁妝,将來不管嫁到哪處去,她都能照現在過得好。
若不同意撕破臉,恐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也一樣保不住婚事。
後頭要她答應顧家的婚事,又予十六擡,她們再細算,抛開旁的先不談,即便将來顧侯爺先去,她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
可如今竟還是一場空!
不僅用婚事換來的三十二擡嫁妝沒了,還要她再填進去十六擡金銀,這一給出去,她必然得緊巴巴的過日子,要是哪年莊子鋪子收成不好,還不知過成什麼樣。
如此言而無信……不,或許并非是言而無信,而是從頭到尾都在哄騙她。
朱虞隻覺唇齒發寒,後背不覺起了層薄汗,這竟就是她的親人,如此算計她,正如雁籬所說,恨不能榨幹她每一分血肉。
“不論如何,決計不能給。”
沒有母族可以儀仗,東西握在自己手裡才算數。
主仆合定好主心,便開識想轍,雁莘道:“今兒瞧老太太的态度,顯然是已定了主意,便是女郎不給,也多半要被點了擡走,需得好生想個穩妥法子。”
可是朱虞一個柔弱女郎,在府中無可儀仗,又有什麼法子能保得住嫁妝。
良久,雁籬握住朱虞的手,提議:“ 實在不成,再以死相逼?”
朱虞搖頭:“有些事不可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