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虞自是明白的。
雁莘将鳳冠藏進一個匣子中,便是有人問起,便說裡頭是給大姑娘的添妝,也沒人會懷疑。
雁籬則将團扇貼身藏好。
準備好一切,雁籬伸手扶着朱虞,輕聲道:“女郎,我們走吧。”
朱虞輕輕點頭。
這會兒仆從大都在前院,偶爾遇上一兩個個,也是腳步匆忙在辦差事的,沒人瞧出朱虞披風底下穿着的是嫁衣。
主仆三人一路暢通無阻走到了明正堂外,遠遠已能聽見喧嘩,看着齊聚在此的賓客,朱虞想起什麼,問:“顧侯爺還未回來?”
非她還指望顧侯爺,隻是今日搶婚,丢的不僅是朱家的臉,也損了顧侯府顔面,不管如何,她都應該給顧侯府一個交代。
雁莘低聲回答:“昨日還沒有消息,不過顧侯爺若回來了,今日多半會來。”
從前顧侯府與朱家并無往來,可如今不同,兩家定了親,顧侯爺若在京,便沒有不登門的道理。
可今日這般,顧侯爺不到反倒更好。
否則,朱虞更是難堪。
“女郎放心,奴婢已經讓岑媽媽盯着了,一旦顧侯爺來,奴婢去攔下。”雁莘又道。
朱虞輕輕點頭,又正色道:“不管顧老太太心裡打着什麼算盤,論迹不論心,今日是我悔婚對不住他在先,你務必同他解釋清楚,不管他提出什麼條件,最大程度應允,若他實在要說法,你可以許諾他今日過後,我親去與他緻歉。”
雁莘:“奴婢明白。”
話落,三女安靜下來。
都是年華正好的女郎,頭一次幹這等大事,難免緊張。
雁莘到底長幾歲,最快平複下來,扶着朱虞道:“女郎,走吧。”
“女郎謹記,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女郎盡管豁出去一搏,便是捅破天來,也有奴婢和雁籬陪着女郎。”
朱虞深吸一口氣,用力攥了攥雁莘的手,點頭:“好。”
明正堂
新娘子已拜别雙親,正叩拜祖母,朱老太太親手扶起她,含淚道:“芝蘊,今日出門,盼你與夫同心同德,兩不猜疑,去吧。”
朱慧謝過祖母,在貼身女使的攙扶下起身,喜婆子歡喜的高喊着新娘子出門,頓時惹來一陣歡呼喝彩。
然而就在這時,人群中緩緩走出一位女郎,攔住了即将出門的新娘子。
在場之人無不震住。
有人認出女郎是朱家的二姑娘,又看女使手中抱着匣子,自以為是來添妝的,有愛管閑事的出聲指責:“妹妹添妝怎選在這時候,新娘子出門被堵可是不吉利的。”
“是啊,好不懂規矩。”
朱老太太臉上的悲情散去,皺眉提醒:“姷安。”
黃氏狠狠剜了眼朱虞,強行扯出一抹笑:“姷安,我知道你舍不得姐姐,才追過來道别,不過吉時已經到了,耽擱不得。”
這小妮子定是來故意膈應她們的!
朱慧團扇遮面,露出一雙紅腫的眼,我見猶憐的看着朱虞:“二妹妹,今日沒等到你,我以為你不來送我了。”
衆人聞言紛紛驚詫。
姐姐出嫁作為妹妹竟不露面,卻此時跑到這裡來壞規矩,這成何體統?
一片寂靜中,朱虞看着朱慧,緩緩道:“今日,我自是要來的。”
說罷,她松開雁莘,緩緩解下堇色披風,露出裡頭大紅霞帔。
場面詭異的寂靜一瞬,而後滿堂嘩然。
朱家所有人臉色驟變,黃氏更是拍案而起,怒目斥道:“姷安,你姐姐大婚,你穿嫁衣作甚!”
擡眸看着朱虞沉靜如水的眸子,黃氏心中一突,寒氣從背脊驟然升起。
她要幹什麼!
朱虞挺直腰闆,目光平靜地落在朱慧驚詫的臉上,吐字清晰:“因為,我才是施家的表姑娘,今日的新娘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