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燭火明亮,紅綢漫天,朱虞置身其中,隻覺一陣恍惚,火芯子窸窣跳動着的聲音勉強讓她從虛幻中抽離,更加清楚的意識到她是真的就這麼嫁到了慕家,嫁給了她最初本該嫁的人。
她對慕郎君了解甚少,先前以為要嫁侯府,倒是對顧侯爺多番打探,而與慕郎君不過昨日倉促間的探聽。
據城中百姓言,慕郎君年紀輕輕就斷案如神,與周策周大人,楊明樾楊大人被稱為大理寺探案鐵三角。
除此之外,他們唯一交集就是昨日那場意外,方才在朱家,他顯然已經認出了她,不知會不會認為昨日是她有意而為。
但不管如何,今日他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擋去幾番風波,便也能從中知曉慕郎君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
心神漸漸定下後,朱虞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處處充滿陌生氣息的新房,房間寬敞,一應布置簡潔,好像沒有一絲多餘的東西。
朱虞在打量新房,新房的女使也在偷偷看她,今日嫁過來的新娘子臨時換成了朱二姑娘,雖不太清楚其中緣由,但郎君親自娶回來的姑娘想來必定是合心意的,畢竟先前郎君對這樁婚事并不在意,可觀今日郎君卻很是在意這位少夫人。
少夫人形容真真是極為出挑,怪不得郎君如此維護。
屋内衆人各存着各的心思,雖靜默卻也和諧。
突然,朱虞想起什麼,擡眸示意雁莘走近,無聲問道:“顧侯爺?”
雁莘自知朱虞要問的是什麼,礙于屋中有慕家女使手中,怕被聽了去,沒頭沒尾的輕聲回了句:“說,再議。”
她也拿不準顧侯爺是何意,但顧侯爺今日既出面相護,應是沒有要同女郎計較的意思。
朱虞很感激顧戚川的相護,不管怎樣,今日種種是她欠了他。
既他說再議,那便再尋時候與他商談,隻要是她力所能及的補償都可。
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着,燭火燃了将近一半,外間終于傳來了動靜。
“吱呀。”
随着門推開的聲音,朱虞緊張的捏緊手中團扇,聽女使們紛紛向來人行禮。
“郎君。”
“姑爺。”
慕蘇今日被同僚灌了不少酒,進屋時攜着一股酒氣,一推開門,滿屋子的喜慶撞進眼中,聽着那聲陌生的‘姑爺’,再看床上坐着的新娘子,酒氣隐隐散去了些。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
伺候在屋中的女使見此,恭聲道:“奴婢去給郎君端醒酒湯來。”
慕蘇擺擺手,算是默認,也一并屏退屋中所有女使。
雁莘雁籬看了眼朱虞,也默默退下。
屋内很快隻剩二人,朱虞捏着團扇越發緊張起來,雖以團扇遮面,但她能感覺到那道人影離她越來越近,停在她的面前。
他在她跟前立了一會兒,直到她快要忍不住擡頭去看時,就聽郎君徐徐念了首卻扇詩,郎君聲音如玉,可不知是不是因為醉酒的緣故,那音調微微拖着,聽着很有幾分不着調。
朱虞飛快擡眸看他一眼,緩緩落下團扇。方才良久的沉默,他怕是在回憶卻扇詩?
大紅嫁衣襯得新娘子嬌美靈動,美得不可方物,慕蘇看了一眼,挪開視線,又看了一眼。
慢慢地,他蹙起眉頭,心頭開始感到懷疑,如此嬌媚柔弱的新娘子,當真能幹出搶婚這種事?
可人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
或許,隻是人瞧着弱些?
他進大理寺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有些女嫌犯我見猶憐,實則殺人不眨眼。
慕蘇緩緩放下心,坐到新娘子身側。
良久後,道:“若我沒記錯,我們昨日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