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新婦身上,有打量,有探究,也有敵意。
但随後都化為驚豔。
不管如何挑剔都不得不承認,新婦不論是容貌還是儀态,都是頂頂好的。
房氏見過朱慧,打第一眼便不喜歡,弱柳扶風,裝模作樣,一派小家子氣,眼前這個,單看形容,倒是勝過萬千。
隻這性子卻實在誇不出口。
且一見她頭上那副頭面,她心頭就覺被刀子剜的疼。
這副頭面她要了好多回,都被三郎給擋了回來,如今倒好,新婦一進門,就巴巴給人家戴上了,像是生怕被他們搶了似的。
同樣注意到朱虞頭面的還有三夫人雲氏和府中幾位女郎。
這樣的頭面夫人們自不是搶來給自己戴的,都是為着自家女郎,為這幅頭面兩房沒少打機鋒,暗中使絆子,可誰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到頭來她們誰也沒得到。
房氏氣不過,正想嗆兩句,就聽一直沒有開口的慕家主語氣慈和道:“來了。”
朱虞本已經做好被為難的打算,見慕家主如此态度,也怔愣一瞬,随後忙行禮請罪:“兒媳來遲,讓公爹等久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慕家主看她的眼神分外慈愛些。
慕家主不甚在意的擺手:“不遲不遲,出雲軒過來甚遠,你初來走的慢些無妨。”
房氏等人隻覺心頭一哽。
他們哪個住的不比出雲軒遠,早早就将他們催過來侯着,怎偏最近的新婦能最後來?
這心都偏到哪裡去了?
朱虞又告一聲罪,從仆婦手中接過茶跪下:“公爹請喝茶。”
慕蘇直直杵着,無動于衷。
慕家主也不在意,傾身笑着接了兒媳的茶,飲了口,拿出準備好的紅封遞過去:“好孩子,快起來,你若不介意,以後就随澤蘭喚我一聲父親,可好啊?”
朱虞怔怔接了紅封,有些遲疑的看着慕家主,她實在沒想到慕家主竟是這樣和藹性子。
慕家主不見她開口也不惱,隻溫和解釋:“我與你父親舅舅曾經有些交情,既到了這裡,便當做是自己家。”
提及父親,朱虞的心和軟幾分,乖順颔首行禮:“多謝父親。”
不過,她是知曉慕家與外祖家有些淵源,卻不知慕家主竟也與父親有交情。
慕家主聽得那聲父親,笑的眼尾起了一層褶子,連道幾聲好,看向慕蘇:“澤蘭,快同阿虞介紹介紹。”
一聲‘阿虞’又叫朱虞失了神。
三歲的記憶不深,但她知曉父親母親一直都是這麼喚她的。
她有些相信慕家主方才并非場面話,慕家主或許真與父親有些淵源。
慕蘇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慕家主,慫包爹雖一直盼他成婚,但他明白,他其實對新婦并不多在意,一切隻依章程規矩辦。
可眼下,他似乎對朱二很是滿意。
慕蘇轉頭對上一雙圓潤的黑眸,再一瞧那臉蛋,乖巧可人,确實是能讨長輩喜歡的模樣。
“夫君?”
清軟一聲夫君拉回慕蘇思緒,下意識嗯了聲,旋即才回神,正了面色,往慕二爺位置上走了一步,面無表情道。
“二叔。”
簡言意駭,竟無多一字介紹。朱虞沉默一息,走到慕二爺跟前,屈膝見禮:“見過二叔。”
慕二爺似已習慣慕蘇的态度,并不多在意他,應了聲,給了朱虞紅封。
之後,慕蘇用同樣簡短的介紹帶朱虞認完人,耐心耗盡:“回吧。”
朱虞看了眼一手的紅封,就這麼回了?比起敬茶,她更像來收紅封的。
“三郎若有要緊事不如先去,留新婦同我們說說話。”房氏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
朱虞心中一咯噔,她自能感覺到房氏對她的不滿,此時留她必然來者不善。
可作為新婦,卻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好在來的路上已經知曉慕家是個什麼章程,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
然,又聽身邊人吊兒郎當道:“新婚休沐三日,眼下最要緊的不正是陪着新婦?”
房氏被嗆回來,臉色更是難看,冷笑一聲:“三郎倒真是長大了,知道護着人了。”
“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規矩,新婚次日竟日上三竿才來敬茶?不過眼下也就暫不論,不如先說說為何文書上過的是朱大姑娘的名字,嫁過來的卻另有旁人,這難道不該說個一二,好叫夫家曉得,新婚當天緣何換了人。”
慕蘇聽罷,拉着朱虞坐下:“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咱們坐着吵。”
朱虞眉心一跳,什麼叫做坐着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