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扯了扯唇角,道:“三郎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過要個說法,一家人有甚可吵?”
說法?朱虞面色平靜地看了眼房氏,昨日在朱家鬧得那般大,她不信慕家人不知原委,此時問起,不過有意刁難。
再想到昨日門口那盆水,也不難猜測慕家對她有多不滿,慕家如今是二夫人管家,昨日所謂的除舊塵自然也出自二夫人之手。
見慕蘇不再幫腔,朱虞便明白這是要她自己來,靜了靜心,回道:“我隻是搶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罷了。”
一句話将房氏噎了回去,堂中随之陷入一陣寂靜,好一會兒,隻聽雲氏輕輕柔柔道:“可當時若無侄媳婦點頭,婚事怎麼換人?”
當時點頭是因為祖母承諾十六擡嫁妝,嫁妝沒能兌現交易自然不作數,不過這話朱虞不想再提,沉思半晌,站起身朝慕家主屈膝行了一禮:“父親,此事是阿虞思慮不周,當初無論如何都不該讓出外祖父給阿虞定的婚事,辜負外祖父一片愛護之心,事已至此,阿虞無話可說,但請父親責罰。”
雲氏眼神一閃,她問的是當初為何答應,她怎避重就輕呢。
房氏嫌棄的瞥了眼雲氏,接過話道:“這麼大事,能是區區一句責罰就能了的?”
朱虞微微蹙眉,快速看了眼慕蘇。
這事她本就不占理,要她如何吵?且她本來就不會吵架啊。
“阿虞先坐下說話。”慕家主等朱虞坐回去,溫聲同她道:“先前忙忘了,幸得文書還未來得及過,待我上值再去趟府衙辦了。”
房氏見父子兩明目張膽偏袒新婦,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說話也就更無所顧忌:“先不管文書如何,眼下搶婚已是鬧得滿京皆知,這等驚世駭俗之事簡直是千古未聞,你們倒是坐得住,可别忘了,慕家還有幾個未說親的女郎,若因娶進一個不守規矩的新婦耽誤了府裡女郎們的婚事,屆時與誰說理去!”
朱虞身姿微顫,低着頭手緊緊拽着繡帕,若真因她壞了小姑子名聲……
“便是連累,連累的也是朱家女郎,與慕家有何幹系?”慕蘇一邊慢條斯理說着,一邊皺眉瞥了眼朱虞,似乎對她的表現有些不滿。
朱虞似有所感擡眸,眼眶裡隐有水光彌漫,看的慕蘇心頭又是一涼。
該不會真娶來個慫包?
不,不可能,方才還敢罵他呢。
“話也不能這麼說。”雲氏道:“嫁了進來就是府中女郎們的嫂嫂,難免為人诟病。”
慕家女郎年紀都比慕蘇小,此時盡都不敢吱聲。
朱虞擡眼掃了一圈如花似玉的女郎們,心中愧疚愈甚,不由想此事當真是她過于自私,未思慮周全,真因她累了小姑子們的名聲,壞了姻緣,那她真是千古罪人了。
慕蘇瞥見朱虞微紅的眼眶,瞧着竟似要落淚了,心頭一哽,咬咬牙:“三叔母多慮了,便是有錯也錯在朱家騙孤女婚事,與我慕家三少夫人何幹?”
朱虞聽出慕蘇的咬牙切齒,再對上他質問和不滿的眼神,她心虛低下頭:“夫君說的對。”
她曉得他氣她不争氣,可她實在不會吵架啊。
慕蘇:“……”
慕蘇面無表情挪開視線。
原還指望娶個厲害的進來,鎮得住府中這攤子事,到頭來還是白歡喜一場。
“此事便是說破天去,也是新婦有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這樣大事都默認了去,府中女郎還不有樣學樣!”房氏:“既嫁進了慕家,就該守慕家的規矩,大哥,這事您總得有個章程。”
然久不見慕家主應聲,衆人擡眼一看,慕家主竟正眯着眼打瞌睡,一時間衆人臉色精彩紛呈。
房氏氣的破了音:“好好好,一個個都護着,是我小題大做了,就我是惡人!”
慕家主被這一嗓子吼的清醒了幾分,見一屋子人都盯着他,遂打了個哈欠,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這昨日太激動沒睡好,你們方才說到哪裡了?”
“哦,搶婚是吧?”
慕家主睡眼朦胧:“要我說,搶的好啊,從此以後,阿虞就是朱家的三少夫人,兩家長輩認可,哪輪旁人指摘?”
慕家主話落,堂内又陷入古怪的寂靜,就連慕蘇都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慕家主。
慫包爹之所以叫慫包爹,那是因為不管遇到任何事,他都能和稀泥往後縮,眼下竟為了護新婦開口,簡直奇事。
房氏也怔了剛一會兒才回神,很是不滿道:“大哥,府裡晚輩在這兒,可不好太偏心了,縱了這一次,下一次如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