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生意想着去接周昔年,很快吃完,喝了一大口果汁溜逢兒,擦完嘴整理了下衣領,笑眯眯地沖陳葎道謝:“感謝陳老闆的款待,我還有事先走啦!下次我請你吃怎麼樣?”
她最後一句純屬是客氣的場面話,正常人應聲好,或者說聲不用客氣就完了,但陳葎眼中含着幾分玩味,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孟生意嘴角的笑意僵了下,下次是什麼時候?!
是星期八,是32号,是十三月!
當然,這話在舌尖滾了一圈,被吃人嘴短的大道理給壓回了肚子裡,她隻能正經道:“我當然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啦,不過我這周末要陪年年哎,下周一叭?或者是等你有空的。”
她說的挑不出任何問題,陳葎滿意道:“好。”
“那我走啦!”孟生意裹上圍脖,揣起手機,擺了擺手後走了。
陳葎目送她推開玻璃門,潇潇灑灑消失的背影,視線收回時,落在被她遺落的香奈兒小金球上。
嗯,丢三落四的毛病也沒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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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縣火車站有些年頭了,方方正正的二層建築上方,“楓縣站”三個字的紅漆褪去大半,滄桑又寂寥。
孟生意在站前廣場坐着看老大爺們打了好一會兒陀螺,才等來拖着精緻小行李箱出站的周小姐。
孟生意和周昔年是高中同學,臭味相投,形影不離地玩了三年,大學又考得近,關系比起發小也不遑多讓。
見面第一句話以“我跟你說,剛剛……”開場,引出幾千字叽叽喳喳的吐槽和抱怨。
兩人坐出租往酒店去的一路,周昔年從火車上臭腳丫的中年男人吐槽到拒絕她提前下班的黑心老闆,一通花裡胡哨的比喻說完,冷豔都市麗人的形象碎了一地。
說着說着,她忽然揪起孟生意額邊一小條碎發,“你是不是沒洗頭,怎麼都黏在一起了?”
“啊?”孟生意反應過來,憤憤道:“剛剛相親,那男的潑我一臉果汁!”
周昔年一臉不可思議:“什麼玩意兒?”
孟生意在周昔年面前不用裝,痛斥趙乘風的種種封建思想,感慨楊笠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周昔年聽完氣得不行,“我讓我弟去解決他,一個大男人竟然敢潑你?不教訓他兩下以後還會欺負别的女生!”
“他可能是大腦進水小腦養魚吧。”孟生意道:“會不會太麻煩你弟了?”
“沒事兒。”周昔年撥出去電話,“他一天天閑的屁一串串的。”
“那你和你弟說,過兩天再去教訓他哈。”孟生意謹慎提醒道:“不然該懷疑到我頭上了。”
“放心,這我還不知道麼?”
電話一接通,周昔年就将這事添油加醋地告訴給自己那初中就在外混的堂弟。
唠完這事,兩人将行李放進酒店,孟生意給老媽發消息,說晚上陪年年在外面住,就不回去了。
退出聊天框,下方小人圖标上多了紅點。
哎?誰加我?
她疑惑點進去,一張漂亮錦鯉照片的頭像躍然而出,下面跟着倆字:陳葎。
陳葎?他加我幹什麼?
孟生意想不通,非常想無視掉,又怕他是真有事,點了通過後,發去一個冷漠的問号。
陳葎沒有廢話,直接發來一張包包的圖片。
孟生意仿佛腦袋上被人重重敲了一錘,恍然反應過來,我的包!!
我這個豬腦子!!
她匆匆打字,“放那兒等會兒我去取”這句話打到一半,周昔年嚷着要去東山公園看兒子。
孟生意隻得改成有空去取,然後把這事擱置下來,跟着周昔年去樓下稱了兩斤香蕉。
東山公園是整個楓縣唯一一座遊樂園,山坡不大,坡南是遊樂場,坡北是動物園。
什麼孔雀啊黑熊啊駱駝啊老鷹啊,一個個都秃毛撅腚,要死不活的,唯一熱鬧有生機的是那群猴子。
周昔年高中偷摸和男同學來這裡約會,非常倒黴地被周爹碰見,她解釋說就是普通同學,但周爹不信,要看她手機聊天記錄找證據。
周昔年自然不肯,争執間手機順着籠子縫隙飛進了猴群裡。
周爹無計可施,恰巧被工作電話急急叫走,周昔年剛松了一口逃過一劫的氣,又心疼起自己八千塊的新款蘋果。
不等眼淚醞釀起來,一隻猴子就将她手機扔了出來。
自此周昔年多了個兒子,每次回來必然稱兩斤水果去看它。
孟生意覺得她有毛病,能從幾十隻猴子裡認出哪個是她兒子,明明長得都一模一樣。
可她更心疼周昔年家裡管教過于嚴苛,就連喜歡的貓貓狗狗都從來沒被準許養過,所以從高中到現在,每次都任勞任怨地陪着她來。
東北的春秋季節短得像從秋冬交接的縫隙裡硬擠出來的,十一月下旬出門外套已必須是棉襖了,兩人喂完猴子在街上溜達沒一會兒,被凍得像兩隻狗,準備回酒店貓着。
半途周昔年接到周爹的電話,周爹得知她回來了,下達命令讓她回家。
周昔年再不滿也隻能憋着,剛打開的行李箱隻得又合上,她家住在臨海的鄉鎮,孟生意将她送到小客車站。
周昔年不情不願地上車,“房我沒退呢,明天回來找你,等我嗷!”
“好啊好啊。”孟生意擺手,“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周昔年走了,孟生意自己在酒店待着也沒意思,索性也扭頭回了家。
還沒到家門口,遠遠看見一輛眼熟的黑車停在自己家門口。
她定睛一瞧,好家夥,果然是陳葎的車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