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是菩薩賜福我的慧眼。”
然後,她又牽着那隻手,緩緩遊移到沈從經的眉頭。
“這是觀音給你開的天眼。”
薛茜桃眯着眼,看上去像一尊甜甜的釉瓷娃娃。她伸出自己的另一隻手,去握住沈從經。
“是不是很相襯?”她說,“我們都是有三隻眼的神仙,以後就可以随時看見彼此。你可不要幹壞事!”
兩人一齊笑起來,雙雙倒在榻上。待終于笑歇了氣,沈從經又問她:“茜桃,你想不想去騎馬?”
薛茜桃翻過身,雙手支着臉看她:“好啊。你教我。”
沈從經一聽她同意,就起身去紮了個馬尾,又先一步去牽馬。
于是,薛茜桃一出來,就看見她牽着馬,立在門口,笑着向她招手。
沈從經鮮少笑得親和,她總是冷着一張臉,或許有長相的緣故,瞧上去不好相與,看人的眼神總鋒利,像一刃赤裸裸的劍。此刻溫和下來,就像刀入了鞘,便不再懼怕于懸頂的威脅,而是專注于欣賞劍的美感。
她的笑帶有一種草莽氣,那是獨屬于從經的魅力。
薛茜桃稍稍看得失神。待回了神,沈從經已經向她伸過手。
她把手搭過去,踩了馬镫,被扶着上了馬。片刻後,沈從經也翻身上馬,坐在薛茜桃身後。
她說:“你用小腿輕輕夾馬的肚子。”
薛茜桃照做,看見馬開始緩緩走起來,有一點愉悅的成就感。
“怎麼讓馬快一點呢?”
“還是方才的步驟,不過力氣稍稍大一點。可以再拍拍它。”
馬兒果然提了速,薛茜桃驚呼一聲,下意識手足無措。沈從經在後面扶住她:“不要慌。眼睛直視前方,背部挺直,保持身體的平衡。”
薛茜桃聽到指令,頓感安心。她上手很快,一會就能自如地享受起騎馬的快樂。倆人在平地上溜達了一圈,她遠遠瞥見秦秀眉還在帶着士兵訓練。
她便和沈從經咬起耳朵:“秀眉真可憐。”
“為什麼?”
“還沒休息呢。不能像我們一樣玩。”
“這有什麼。”沈從經笑起來,“她也肯定很快樂。她以前沒當過頭頭,和我都是小兵,現在估摸着在得意呢。”
“今早我剛和她說了受傷的事,她以為是大傷,就推着勸着讓我歇息一日。如果她曉得我的傷口隻有拇指那麼大一點,估計會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陰陽怪氣,說再不休息就要愈合了。”
她接着說:“所以,你不要可憐她。”
二人又笑作一團。薛茜桃說:“我還想學好多——射藝、耍劍……你都要教我!”
沈從經看着身前人,注意到她發上沒有飾珠钗,唯獨用她削的木簪盤了發。
“當然好啊。”她看得出神,“我們有很長的日子去學呢。”
“有多長呢?”
沈從經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輩子。”
薛茜桃看見,在那句話說出口時,從經身後的夕陽緩緩落下,紅若赤丹,那麥色的皮膚,經光一晃,仿佛給她塑了金身。
那是否就是嫦娥終身所尋的、一枚長生不老的靈丹。
她在心中默念。
太陽啊、太陽。我的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