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硯躺到床上,腦袋放空,盯着天花闆。
他不明白,顧予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再次報複他嗎。
像之前說的那樣,隻要他還活着,就不會讓他好過,是這樣嗎。
沒必要,這樣又把時間都浪費到他身上了。
楚松硯緩緩呼了一口氣。
辛辣的洋酒有些後反勁兒,現在腦袋裡開始有些眩暈,方才聞見胡年身上的酒精味,他就有些反胃,隻不過一直忍耐着。
楚松硯重新拿起手機,挨個回複信息,打算以此來維持清醒。
信息太多,回複完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之後,楚松硯點進朋友圈,開始漫無目的地向下滑。
這幾年,他微信裡的人越來越多,朋友圈裡的内容也愈發豐富,偶爾也會點進去看一眼。
滑了會兒,突然就看見林庚發的朋友圈。
半小時前在車上,林庚居然趁着耍酒瘋的間隙發了條朋友圈。
是張自拍。
林庚占據照片的左半邊,伸手比着剪刀手,右半邊則是遠處站在路燈下抽煙的楚松硯。
林庚還把楚松硯懷裡的玫瑰花打了馬賽克,但技術實在一般,還露着大片的紅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捧玫瑰花,有着欲蓋彌彰那味兒。
配文是——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偶遇大明星了。
楚松硯沒忍住笑出聲。
他這算什麼。
下面評論裡,小李的最為一針見血。
【小李:前面那個哈士奇挪一挪,腦袋太大,臉太醜。】
林庚回她一串亂碼,應該是失去意識的時候,手不小心摁到鍵盤上了。
楚松硯點了個贊,接着向下滑。
下一個就是顧予岑。
顧予岑這幾年已經很少發朋友圈了,至少楚松硯隻見過一條,還是發的電影宣傳。
楚松硯下意識地停住。
這條隻有三個字——别問我。
是了。
在娛樂圈裡,他倆一直被人端在一條水平線上相互比對,如今他出了這麼大的新聞,估計要有不少人落井下石,轉頭去和顧予岑說些有的沒的,或詢問内幕,或恭維道賀。
楚松硯盯着顧予岑的頭像良久,又想起方才那一幕。
或許他該跟顧予岑提一嘴,畢竟無論處于何種目的,顧予岑都為他找到了一個極其肖像馬特維的人。
江酖賀下部電影的劇本,楚松硯看過最初版本。
是個不錯的好結局。
如果那個俄羅斯演員參演,絕對會是電影裡最幸福的一個角色。
在某種角度上,這也給了楚松硯自欺欺人的機會。
人在死後都會去電影裡尋找自己的下一輩子。
馬特維是否能因此,獲得不再痛苦的機會,擁有幸福的權利。
楚松硯點開顧予岑的個人主頁。
但如果他再次主動聯系,他們之間是否又會因為這出出軌鬧劇,而重新卷入彼此生活的漩渦之中。
“算了。”楚松硯這麼說着,放下了手機。
就當這是他欠顧予岑的一個債吧。
無法償還的債。
……..
第二天早上。
楚松硯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他摸起手機,看了眼。
是林庚的号碼。
真難得,林庚居然沒睡到日上三竿,反倒早早就醒來了。
楚松硯接通電話,啞着聲音說了聲:“喂。”
“出事了。”林庚語氣沉重。
楚松硯從床上坐起來,問:“怎麼了?”
他邊下床穿鞋,邊猜測着問:“媒體那邊?”
林庚深吸了兩口氣,說:“我從床上滾到地上了,然後腿磕到了牆,剛才我站在鏡子前面仔細比了一下,發現兩條腿不是一樣長了。”
楚松硯的動作頓住:“……..”
林庚心急如焚道:“咋辦啊楚松硯,我是不是要拄拐出門了,今天不是還要去江酖賀那兒,他笑話我咋辦啊,我害怕。”
楚松硯滿臉無語,重新坐回了床上:“…….放心吧,他發現不了。”
“怎麼可能?”林庚拔高嗓音,說:“你快開門,我讓你看一眼。”
之後一通噼裡啪啦,房門被敲響了。
楚松硯走過去打開門。
林庚整個臉慘白一片,兩隻腳的拖鞋都穿反了,他直接撲到楚松硯身上,抓着他的肩膀瘋狂搖晃,就開始尖叫:“啊啊啊啊啊!”
楚松硯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将門拉上。
林庚皺巴着臉,他佝偻着腰站在那兒,手胡亂比劃着,說:“你看,特明顯,我坐腿比右腿短了一截。”
楚松硯向下看了眼。
……..一切如初。
“沒短。”楚松硯說。
林庚說:“你再仔細看看呢。”
楚松硯改口道:“短了。”
林庚就開始抹眼淚。
楚松硯:“……..”
年紀三十三,長得像四十的男人,天天像還在尿褲兜的四歲小孩兒一樣。
楚松硯沒理他,轉頭進了盥洗室。
等楚松硯洗漱完出來,林庚已經坐在床上捧着手機呲着大牙樂了。
林庚看他一眼,說:“百度上說,腿突然短了說明要二次發育了。”
“真難得。”楚松硯說。
百度居然沒讓他直接進棺材。
林庚又說:“百度還說,我最近要加強運動,咱倆别坐車了,多戴幾個口罩,照着地圖導航,徒步走去江酖賀家吧,鍛煉鍛煉。”
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楚松硯脫掉衣服,換了件厚毛衣,“你昨天還說要租個跑車,不租了?”
“你同意了?那還是租跑車吧,裝逼一點兒。”林庚嘀咕道:“然後找人拍下來發網上,讓他們看看咱現在開心着呢,才沒像他們說那樣天天以淚洗面。”
林庚話說多了,不過腦子,一吐露就說漏了嘴:“剛才還有人給我打電話罵我,讓我早點兒去死,我死個屁啊死,給老子美容覺都……..”
他突然反應過來,停了話,欲蓋彌彰地開始吹口哨,然後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看楚松硯。
楚松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摔醒的嗎。”
“……..氣瘋了才摔下床的嘛。”林庚心虛地笑了兩聲,又說:“沒事兒,我已經發澄清了。”
“嗯。”楚松硯說:“那我等會兒把資料整理一下發給你,你也發出去吧。”
這種事,澄清與否都沒什麼區别。
而且過度發酵,除非有更勁爆的反轉,才能扭轉局面。
要更勁爆的反轉,除非楚松硯願意将他曾經最初那段“被親生父母遺棄”的經曆發出去,并重新解釋兩位父親對待他很好,之所以說尋找父母,也是要尋找親生父母。
否則,都是無用功。
但林庚已經發了澄清,如果楚松硯不扔出去些對他有利的信息,隻會有更多人嘲諷。
局勢愈發惡劣。
“發出去?你不是說不發嗎?”林庚愣了下,又反應過來是因為自己剛才說的那句,才讓楚松硯誤解了。林庚連忙解釋了句:“我沒澄清你的事兒,我就發了個朋友圈,解釋了一下我沒死。”
楚松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