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最大的主卧收拾出來給楚松硯住。
楚松硯在他那兒住了一周。
兩人也沒什麼可幹的,主要就是交流一下,聯絡感情,順便了解一下楚松硯的家裡情況,以及未來規劃。
楚松硯告訴他的,還是那一套說辭。
無父無母,被阿婆撿回去養了一年,但隻記得自己父親死了,母親的具體情況不知道,目前沒有繼續上學的打算,也沒錢,準備專心找戲拍。
但其實,以一個辍學少年的身份,要想在娛樂圈裡混出一片天,挺困難的,因為當你的文化水平不足,就會率先成為被針對的一個黑點,注定要挨不少罵。
林庚聽完之後,心裡挺複雜的。
他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給楚松硯做了份營養均衡的完美早餐,吃飯的時候,又主動提出來——
“其實你要是想上學的話,我可以支付你的全部學費,你也不用有負擔,畢竟咱倆是一體的,我相信你以後拍戲絕對能賺大錢,到時候再還我就成。”
林庚沒直接說不用還。
因為他也能看出來,楚松硯這人,看起來脾氣挺軟的,好像怎麼都行,但你要是讓他白白受恩,他保準不帶接受的。
因為這是一種看不見的負擔。
楚松硯沒接受,還把自己欠江酖賀二十萬的事兒告訴他了。
林庚滿臉錯愕。
十七歲負債二十萬?
他沒好意思問楚松硯拿這錢幹什麼了。
隻能記心裡,準備哪天去問江酖賀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但他去問江酖賀的時候,江酖賀對這事兒卻閉口不提。
這徹底成了個秘密。
楚松硯住了一周,就從他這兒離開了,準備回到地下室。
當時直接交了一年的租金,如今還差一個月。
房租沒法退,總不能白白浪費了。
而且那地方,就像蝸居的一個小窩,楚松硯住在那兒的時候,會覺得更自在。
林庚心裡盤算着給他租個像樣的小房子,但嘴上也沒說什麼,開車把他送回去了。
把人送到地兒,林庚就走了。
楚松硯抱着他給的一些學習書,往地下室深處走。
房門口的垃圾已經被清空。
楚松硯将鑰匙插進門孔,把門拉開。
房間裡黑漆漆的一片,一如往常,但裡面的氣味卻完全變了樣,濃重的煙灰味上覆蓋着刻意的香水味,撲面而來,讓人喘不過氣。
楚松硯蹙着眉,将放門拉上,摁下燈源開關。
下一刻。
映入眼簾的是滿牆的油彩。
整張牆,隻要是能夠觸及的位置,都被墨黑色的油彩寫滿了字,字體或大或小,但字迹都是一樣的淩亂。
密密麻麻,如同一隻隻爬行中的蟲子。
隻有一個字。
“愛。”
楚松硯将書放到地上,慢慢走到牆邊。
最終,他在右側牆壁的邊緣處找到了“愛”之外的字,隻有兩個字。
色彩也變成了尖銳的紅色。
那兩個字是——回頭。
楚松硯的心髒開始劇烈的跳動。
紅色的字迹仿佛從牆壁上鑽出來了,變成了無數根紅繩,死死地拴着他的脖子,逼迫着他扭過頭。
楚松硯慢慢地轉過頭。
身後空無一人。
還是原先那樣,絲毫未變。
沒有人突然冒出來恐吓他。
沒有。
楚松硯站在原地将近三分鐘,才諷刺地笑了一聲。
他是在幹什麼?
害怕?
還是……..期待?
真蠢啊。
被騙了。
楚松硯深吸了口氣,走到房間的某一角,蹲下身,用手指扣開那塊地闆,掀起來。
但他看見,底下原本放着的一盒磁帶以及磁帶播放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被顧予岑帶走了。
倏地,楚松硯的視線觸及到不易被看見的一塊角落。
那兒還留有一塊磁帶。
楚松硯伸手将它拿出來,發現磁帶的上面綁着一層膠帶,膠帶之下,是被黏住的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聽聽你自己的聲音。
磁帶的塑料罩子上寫着一串數字。
13。
每一張磁帶都被顧予岑标上數字。
每個數字都是楚松硯看着他寫上去的。
所以楚松硯清楚地記得每個數字對應的磁帶中是什麼内容。
但13号磁帶,是某天楚松硯醒來的時候,顧予岑突然拿出來的,當着他的面寫上數字,卻沒告訴他這張磁帶是什麼時候錄的。
顧予岑說:“等以後再告訴你。”
但以後究竟是哪一天,他沒說。
他這樣故弄玄虛,以為楚松硯不知道。
其實楚松硯記得。
那天晚上顧予岑給他吃了藥,很小的劑量。
但楚松硯天生對藥物敏感,很容易就察覺出來,借着角度将混藥的水倒了,重新接了杯沒問題的。
他以為那藥是什麼毒藥,或者是春.藥。
但實際上,更像是一種控制類的藥物。
顧予岑将他的身體從上到下撫摸了一遍,誘導他叫了幾聲,然後一字一頓地在他耳邊說:“你說你愛顧予岑。”
這盤磁帶裡錄的。
就是那幾聲叫.床聲,以及一句再簡單不過的“我愛你”。
他倆。
一個自欺欺人。
一個将錯就錯。
都在故意裝着傻。
用欲望包裝最脆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