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岑死死地掐着楚松硯的脖子,目眦欲裂地緊盯着他。
楚松硯的身體發着抖,就像一根快要被折斷的柳枝,格外脆弱,好似能否活下去,完全看顧予岑今晚能不能放過他。
顧予岑卻絲毫不準備撒手,他咬牙切齒道:“你不是告訴我,你要簽到宋民河手底下嗎?怎麼轉頭變成了一個不知道他媽的從哪冒出來的男的手底下的藝人?你給我看的合同照片都是假的?”
自從他算計張旻年和男人上了床之後,楚松硯隻有那一晚對他态度惡劣到極緻,之後都是難得的平和溫柔。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從前,能夠就此走上正軌。
他甚至都以為,楚松硯真打算和他一起簽到同一個人手底下,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從此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永遠地站在彼此身邊。
在拍完戲後,顧父順着銀行卡查到首都,傅文霖交代了他的所在地點,他甚至滿懷期盼地躲回了地下室,将裡面張旻年留下來的東西全部都扔出去,然後躺在床上,像個聽話的木偶娃娃一樣,等待着主人重新回到家裡,抱着他入眠。
但實際上呢?
楚松硯一直以接着找戲為借口,在外面住,一次也沒回來過,他詢問簽約的事的時候,楚松硯也隻是扔出根胡蘿蔔吊在他眼前,含糊其辭,讓他以為,反正兩人也會簽約到一個公司,楚松硯不會逃遠的。
他簽完合同,詢問起宋民河有關楚松硯的事。
宋民河也隻是說,楚松硯的合同還要等等,他那邊還有幾項條約沒協商好。
顧予岑等啊等啊。
就等來楚松硯的賬号變更。
最頂上那條标注,變成了“閩凜公司簽約演員”。
楚松硯就這麼簽到了别的公司。
顯得他飽含期待的苦等,格外的蠢笨。
如果不是他順着采訪記者最新的一條報道找到楚松硯的位置,并且假借齊琳之名,讓齊甯将他接進了後台,強硬地進入到楚松硯所在的化妝間,他怕是一直到現在都摸不着楚松硯的人影。
齊甯在外面猛敲着門。
“顧予岑?你幹什麼?”
她被突如其來的變動驚得不知所措。
而化妝間内,化妝品被通通掃到了地上,砸得噼裡啪啦粉碎得徹底,眼影粉底堆合在一起,将地面弄得肮髒不堪。
楚松硯被他死死地壓在化妝台上。
刺眼的補光燈照直怼着兩人的臉。
顧予岑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格外可笑。
楚松硯就是在耍他玩。
把他的心踩得稀巴爛。
“你這樣有意思嗎?”
楚松硯卻還在笑。
分明已經無法喘息,處在絕對的劣勢,卻還保持着這種讓人惡心的笑。
顧予岑想撕爛他的嘴角,讓他别再這麼笑了。
最好能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說他怕了,他錯了。
但沒用。
顧予岑根本下不去手。
最後,在急促的敲門聲中,顧予岑松開了手。
楚松硯劇烈地咳嗽着,慢慢平緩呼吸,他擡起眼皮,看着正踹着地上那堆瓶瓶罐罐的顧予岑,慢慢說:“那天我聽見張旻年和男人上床,也是這麼生氣。”
尤其是在他曾經住過的床上。
很惡心。
顧予岑咬緊牙關,反問道:“所以你就讓我像傻逼一樣等着你?然後再用事實告訴我,我一直都被你騙得特慘?”
“為什麼?”顧予岑逼近他,面上的疑惑如此真實,絲毫不像作假,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我已經把那個男人給弄走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楚松硯的手撐着化妝台的邊緣,将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徹底靠上背後的化妝鏡,以此來避免身體繼續無力地向下滑動,甚至幹脆摔砸到肮髒的地面上。
那實在是太像一條狗了。
楚松硯歪着腦袋,表情稱得上溫和,他說:“張旻年那天給我打電話,他說要我幫他找個人,說那個人突然失蹤了,他很害怕,他在哭。”
“顧予岑,他是個好孩子。”
往往,環境會對一個人的性取向産生決定性影響,張旻年不過是個生活在鄉下的淳樸少年,如果沒有兩人的摻合,或許他這輩子,連同性戀是什麼都不會知道,隻會按照所處環境中更常見的的異性戀傾向,找個喜歡的女孩,平穩地過完一生,永遠不會産生好奇,去探究另一個男人的身體。
更不會在被戲耍後,還毫不自知地為對方而擔驚受怕、痛哭流涕。
“那你就沒錯嗎?”顧予岑能從楚松硯背後的鏡子裡,清晰地看見自己猙獰的表情,如此醜陋又陌生,像發病的野狗,“你早就該知道,我沒有辦法的時候,什麼瘋事都能幹出來,楚松硯,明明就是你誘導我這麼做的,你也犯錯了。”
楚松硯看着他沒說話。
顧予岑一步步走向他,就在他的手即将觸摸到楚松硯的臉時,門倏地打開了。
齊甯直接跑到兩人中央,強硬地将胳膊攔到楚松硯面前,護犢子一般緊盯着顧予岑,生怕他再做出來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
“你要幹什麼?”齊甯大聲問。
門外是齊甯的助理,她将門重新拉上,阻隔住全部探究的視線。
顧予岑轉動眸子,看向齊甯。
他這種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冷冰冰的,讓人條件反射地感到恐懼。
齊甯緊咬牙關,再次開口道:“顧予岑,我問我姐了,她根本就沒讓你過來,你騙人!”
顧予岑張了張嘴,剛要說話,楚松硯溫和的嗓音便穿插進來。
“齊甯,他哥突然出車禍死了,所以他才發瘋一樣過來找我,因為我和他哥長得像,他想他哥了。”
這句話很像糊弄人的謊言。
但從齊甯的視角來看,顧予岑和楚松硯根本就是過去毫無聯系的兩個人,唯一的糾葛大概也就是他們一起聚餐的那兩天,而飯局裡,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顧予岑反複念叨的,和楚松硯長得很像的哥哥。
但如果隻是單純想見楚松硯,先發信息禮貌地詢問一下,然後再約時間,找個安靜的地方不好嗎?
何必突然闖進來,讓所有人都吓一跳。
齊甯盯着顧予岑,等待他的回答。
但顧予岑的視線直接越過她,落到楚松硯的身上,和他對視。
楚松硯的視線很平靜,仿佛完全不怕顧予岑突然托出實情。
顧予岑突然笑了一下,後退了兩步,用手蹭了下臉,說:“我哥死的特别慘,他幹了壞事,讓人給報複了,被車撞死的。”
“我這次來,不僅是因為想我哥了。”顧予岑停頓了下,才接着說:“還想提醒一下楚哥,注意遵守交規,小心過路的車輛。”
這句話應該是善意的提醒,但放在這種情境下,怎麼聽都像是惡毒的詛咒。
說完,他也不管在場的人作何反應,擡腿就走。
他拉開門,助理站在門口,惶恐地盯着他。
顧予岑走後。
齊甯才大夢初醒般,轉身查看楚松硯的狀況。
“你沒事吧?”
楚松硯的脖子上通紅一片,估計今晚就會變成嚴重的青紫,上次他回劇組後,就是靠着遮瑕來掩蓋的,一個月痕迹才徹底褪下去。
如今又重蹈覆轍了。
“沒事。”楚松硯輕輕搖了搖頭。
今晚過後,顧予岑應該就要被硬抓回哈市了,至于公司給他的合約,當初楚松硯也看了,挺合理的,顧忌到顧予岑的年紀,如果他要回去上學,也不會強硬地幹涉。
之後,兩人應該很難再碰面了。
挺好的,徹底平了。
顧予岑當時剛到鄉下時,刁難他,将他預設的打算全部打亂,如今他也将他的生活插入一段難以忘懷的屈辱。
兩清了。
這人,也終于能徹底成為過去式了。
劇組的剩餘工作也徹底結束,楚松硯被林庚接到了他的住處。
出乎意料,林庚家裡條件不錯,畢業之後也就去分配工作的地方上了一年的班,之後又當了小半年的無業遊民,居然在首都有套自己的房産。
房子也還算寬敞,有兩個主卧,一個客卧。
林庚這人不知道有什麼怪癖,從三個卧室裡選擇了個空間最小的來住,按他的話來說,就是空間小,在床上翻個身就能碰着牆壁,比較有安全感。